那人的声音突兀的哽住了,卓枝听出说话人应该是李焕,她心里有些着急,一时摸不准东宫将她带到何处,也不知东宫要如何处置此事。她揪住东宫前襟,却听他冷声说:“李焕,吩咐下去,殿内不留人。”
李焕躬身回禀:“今日之事,别馆内定然不会有人多口妄言。只是,主子沿路而行,若有途中人窥......”
一时有些静默,卓枝低声开口:“殿下金安,我的侍女,能否唤她前来带上换洗衣衫......”她声音越来越小。
好在不多时,东宫再度回到榻前, 将她扶起靠着迎枕坐定,东宫掀开遮掩她面容的云锦丹袍,旋即微愣, 迅速将丹袍拉下再度覆住她的脸。他耳根子又烧了起来, 指尖微颤着解开彤带。就在彤结散开的那一瞬, 他合目转身即离, 片刻不敢停留。
夜肃王遇袭,只是......”
如今,他已是......
也是, 毕竟他已说过“卓枝已不是詹事府属臣,她的事, 无需回禀”这样的话。
李焕强掩住心中惊涛骇浪,恭声答:“是,主子。”他预料到会闹出事端,可没预料到会凭空冒出个女子来,更没料到东宫衣衫不整行走于外。
闻言,东宫她身前微微停顿,不过一瞬, 转身迈出了八扇屏。卓枝一时不知他去向何方, 耳畔听见蛩跫足音回荡在空寂的殿中。她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心中难免生出些莫名惊慌。
东宫迈入殿内,见到八扇屏内人影隐现,他上前敛袖坐下,正与卓枝隔屏相对。随着他进来,空寂的殿内也好似多了几分暖意,卓枝心烦忧燥,夜不能寐,而且现下她也不便睡在东宫卧榻上。
未成想,东宫闻言却停了步子,他垂首看着怀中人。方才闹得那一遭,阿枝原是淋了雨正欲沐浴休憩,却撞上他如此唐突......东宫敛眸,极力不去想那一幕幕,他停了一瞬:“准备热水,唤柳掌事殿外候着。”
一眼也不愿看她吗?
两人之间不过是勉强维持着体面,罔论其他。她披衣而起,绕过屏风, 殿内一眼望尽空旷无人。夜色深沉,窗外熏风渐起,几朵踯躅顺着风散落殿内,落在窗前矮榻上。这里分明是他的寝殿,东宫去何处了?卓枝低下眼睛不再想,慢慢踏进盥洗小间。
第104章 古老又传统的故事
卓枝心道许是正值刺客事乱,她此时多言,这才惹得东宫不悦
卓枝掀开笼在眼前的丹袍, 只瞧见东宫洁白衣袖一角闪过屏风侧,很快便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天际一丝红弧跃起,赪霞拂朝,瞬时顷红烂漫。东宫一夜未眠,半分不显疲惫,他身穿宽袖青袍,垂眸对镜理袖,他轻咳几声分神问:“柳掌事,殿内可有什么动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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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焕忙将殿内侍人清空,殿内没人侍奉,万一有什么,总也不方便,他道:“主子,可要准备热水?”
东宫撂下这句话,直直迈入殿内,很快殿门闭合。月光之下,踯躅花丛簇簇紧挨,艳丽无匹,仿若朱砂点染,又似杜鹃啼血,熏风拂过,一阵踯躅特有的淡淡酸涩气蔓延开来。
难道东宫太过失望,一改往常清心寡欲的作风,直接走火入魔了?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如何防得住?”
闻言东宫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不解之色,虽然如今那侍女没了罪名,可是此时好不容易两人单独相处,他并不愿有旁人打扰,他言中浅浅不满:“夜里榻前留下新衣,可是不合适?”
那是殿内常年熏着的沉迦银檀,野生踯躅微有毒性,若得一味迦南可解。
寅时初刻阿枝方才歇下,这会理应休憩,可是今日事不容缓......他吩咐柳掌事退下,径自走向殿前,他轻扣殿门,门扇仿若未曾扣合,微微一触即向两侧敞开,霎时漏出几丝青色的烟篆。
他声音低哑,听起来有些不悦。
一瓯春别馆内空荡无人, 殿内亦燃着点点明烛,卓枝嗅到踯躅特有的微涩气味,很快她感到身下一实被放在榻上。透过云锦, 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东宫转身欲走,她懵然:“殿下,先将彤带解开。”
一瓯春外野踯躅生的热热闹闹,树与树紧紧挨着,每一枝都悬着连串的浅紫淡绯,婵娟不再吝啬,清辉遍洒山间。
柳掌事垂首立在门外,恭谨回复:“未曾有任何吩咐。”
简直是匪夷所思。
东宫却无心赏花,他急急离开寝殿,原想着湖边风凉能消减几分燥意。熟料这会阳气复苏,就连风中也带着升腾的热意,方才掀开云锦袍,阿枝裹在数层丹袍中,单衣浸水隐隐透出碧色的......东宫深吸一口气,心间默念了几遍清净心经。他立在湖边,久久未能平息。终于他选择放弃,自暴自弃回到偏殿,认命的洗了遍冷水,方才消停。
李焕暗骂自己多嘴,东宫该不会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