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鹤还不到四十岁。如此年轻,如此平生波折。没死在群魔倾轧之下,若是折在此处……上官时宜太后悔了。若谢青鹤肯探出头来,他马上就要改口,告诉谢青鹤即刻登出,他愿意包容束寒云。
和大部分宗门一样,寒江剑派也是准进不准出,若要自动叛离或是被逐出门墙,都会被废去一身修为,意在不许带着宗门所授功夫出门为非作歹。但,这类弟子若能从登天阁离开,寒江剑派就不会追回其修为,翌日江湖相见,也不会视若匪类仇家,彼此和平相处。
李南风与陈一味皆目瞪口呆。
这一等,就是六个时辰。
“师父?”李南风满脸错愕,“大师兄进去了?”
上官时宜一把接过那掉下来的剑,瞪了李南风一眼。
陈一味则进门准备摆桌子。
上官时宜不想理会他。尽说废话!大师兄不进去,师父会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上官时宜紧盯着登天阁,随时准备营救。
如今谢青鹤不肯探头,上官时宜也不知道里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谢青鹤走到了几层楼,想起谢青鹤枯瘦的身形,被雷击伤的焦烂左手,上官时宜心中又气又悔。
大师兄要跑,师父要追?要知道师父可是最偏心大师兄的,这是什么情况?看不懂!
偏偏谢青鹤就是不探头!闷在登天阁里,一声不吭,生死不知!
哪晓得刚上来就看见这一幕!
第二类则是选择叛出寒江剑派的弟子。
登天阁一旦开启,除非阁内众人死尽,或是主动登出,门户不会再开第二次。谢青鹤先来一步,上官时宜也不知道他为何那么熟练,身形一闪就飘了进去,沉重的断龙石放下,上官时宜不过是慢了一瞬间就进不去了。
那登天阁是沿着寒山绝壁而建,一层与一层之间,间隔颇宽阔,山壁也极为陡峭。李南风分明看见了大师兄的身影,一把剑却根本破不开云层之间透明的屏障,长剑飞上第一层就跌了下来。
哦。就是说嘛。师父怎么可能逼大师兄去死?看着师父气急败坏追着大师兄跑了,李南风和陈一味都松了口气。登天阁什么的,师父和大师兄又闹着玩儿。待会儿大师兄就会被师父追回来了。
登天阁?
李南风也早就坐不住了,闻言起身:“我去看看。”
若早知道谢青鹤如此固执……上官时宜握住腕间手串。他宁可破例,在门下容纳魔修!
可是,不管是前一类还是后一类,一千二百年来,都没有人活着从登天阁登顶离开。
登天阁总共九层,掌门弟子只要从第三层出来,就算获取了继位的资格。当初上官时宜直闯第八层,到第九层时实在无法突破,已经是近一千二百年来,走得最高最远的掌门弟子。
上官时宜气得跺脚,冲李南风和陈一味说:“他不去!”
第一类么,就是即将继位的掌门弟子。
天亮等到天黑,夜色一点点侵蚀了视线,让大地披上黝黑的光影,李南风与陈一味才突然清醒过来,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李南风不敢再上前,连忙低头退下。
登天阁是寒江剑派早已废弃的试炼之地,盖因那地方太过凶险,经典失传的寒江弟子进去就是送死,已经失去了“试炼”的作用。时至今日,只有两种人才会去登天阁。
两人收拾好桌子,见一时半会等不来,干脆自己找杯子泡上茶。
陈一味听大师兄跟师父逗趣儿,忍不住扑哧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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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都换了两泡,这师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左等右等,汤圆碗里的汤都干了,肉糜蛋羹也冷得飘起了霜白的油花,师父和大师兄始终没回来。
二人赶到登天阁时,谢青鹤不见踪影,上官时宜就盘膝坐在登天阁门前,紧紧盯着。
李南风解下佩剑,试图将剑掷于大师兄。
谢青鹤似乎看清了下边的动静,又喊道:“师父,有剑有徒弟,没剑只有死徒弟了!”
李南风吩咐齐欣然:“把食盒给我吧。”
陈一味则说:“我去准备些药物。万一大师兄用得上。”
“不会是……”陈一味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正在此时,远远地听见谢青鹤在登天阁极高处问道:“哪位师弟携剑来?借我一用!”
“我去备些餐食。”李南风才想起来要去给二师兄送信儿。
谢青鹤趁势飞出上官时宜的掌控:“我去登天阁!”
上官时宜霍地站起,传声道:“你快下来!你要什么,师父都答应你!再没有这么任性的了!快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