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所以你大伯家就说,知道你是踏实的,希望你出国后看着他点。学费生活费他们家给出了。”
“我不知道这事。他经常他们那边凌晨给我发信息,奇奇怪怪的,还让我帮他看题。我以为他一直在读书。怎么会这样?”
妈妈平静道:“你爸这次来,和我说了件事,他说让我决定要不要告诉你。我想不应瞒你。”
池小萍停下手,施念转头看她,两人眼眶都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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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萍笑了:“你爸都这岁数了还能怎么重蹈覆辙?他没那本事了。”
浴室里热气缭绕。施念把头洗了,刚在身体上搓了泡沫,池小萍推门进来,施念“哎呦”一声。
搓一下红一片,施念咬着牙不说疼,手在膝盖上攥成拳头,哼了一声:“你自己都决定了的事,替他说起好话来,我生气管什么用。我就是不想你和他在一起。他一点也没变,都是装的。夹起尾巴做人谁不会啊。你都忘了他当时瞒着不说,我们还问他是不是出事了,他说没有没有,直到最后家里被一群人找上门。你就是糊涂了,等着重蹈覆辙吧你。”
她示意施念抬起胳膊,搓胳膊下面:“其实是两件事。一件呢,你大伯知道你打算出国,说要资助你,这钱不用还。施斐在美国两年没读书你知道不?第一年去语言学校,而后申请上了一个不太好的,读了半年退学回国了。在国内晃了几个月又找机会出去,这次是去新的大学,在哪里啊我给忘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读下来。”
她思索了一会儿,而后脱离池小萍,后退一步,转身看她:“然后呢,
妈妈拎着小板凳:“干嘛?自个儿妈还怕看?”
“你爸爸呢,和以前变了很多。以前年轻时是真的不招人待见,劲劲儿的,总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心比天高,说出来的话十句里九句不靠谱。现在踏实很多,我说真的。人还是要看优点,所有人都有优点……”
施念换了一边抬胳膊:“难道不是吗。以前不敢说,现在我敢说,我对我弟没意见,但是对我大伯大妈有意见。一个蔫儿坏,一个心眼写在脸上,夫妇俩一路人,无利不起早。那第二件呢?”
“来,坐板凳,妈妈给你搓后背。” 池小萍套上搓澡巾:“刚说的话你不爱听,生气了?”
爱就不存在了。只是熟悉而已。也相亲过几个人,后来发现,如果要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彼此照顾,不如找个熟悉的旧人,知根知底。”
施念不愿意听,扭了下肩膀,被池小萍重重拍,施念不动了。
池小萍话说一半,施念突然起身,妈妈叫她:“干嘛去?” 她冷冷说:“去洗澡。”
“这次手术后我越发感慨,虽然是个小手术,若是年轻时,我眼都不眨一下。可这次我从医院回家,竟然觉得有些难过,觉得自己老了,在想以后怎么办,以后如果是很严重的病,你又不在身边,隔着大洋没法立马飞回来……总要找个人在身边的。我说这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妈妈并不是埋怨你,人嘛,脆弱时总会想多。我希望你去往高处飞,只是妈妈没办法给你保驾护航了,不免要替自己做做打算,不能拖你后腿。”
施念想反驳,被池小萍打断:“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不指望你理解。你还小,看很多事都有年轻人那种决绝,天真,义愤填膺,理想主义。生活不是。生活腌臜得很。爱不是一切,没有爱了,两个人还可以保持奇怪的平衡。”
*
“说话真难听。”
施念没答。
“噢,保姆钱呗。”
池小萍继续说:“你爸就来劝我,这是第二件事。他说当初那个牌局是你大伯叫去的,这这那那。总而言之呢,你大伯亏欠他。让我们娘俩儿接这笔钱时硬气点。”
施念转过身不说话,默默冲水。
施念站着,因为池小萍的力气不得不撑住墙才不被往前推。手指在雾气昭昭的瓷砖上抓了抓,看水珠汇聚成线流下去。
池小萍让施念站起来给她搓腰:“我一开始也不想要这笔钱。你是踏实过去学习的,不是给人擦屁股的。明明咱们自己可以申请奖学金,没必要要他们的钱,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