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厮杀的声音渐渐远离，莱戈拉斯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欧瑞费尔眼中别的什么东西，他应该猜到那是什么，然而却在这紧急的档口脑子一片空白。

“我欠你一条命。”

……不是的。

我并没有死……我不是来讨要命的。

我恨你们，我想要你们为我这些年所有的痛苦付出代价，但不是死……

那么我今天到底是想得到怎样的结果？

他微微张口不知如何回答。

“杀亲的罪孽你承受不起，莱戈拉斯，放了瑟兰……他是你最后的亲人。”

欧瑞费尔的声音嗡嗡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父亲干净锐利的剑刃刺入了他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顿时涌出，染红一切。

“父亲！！”

耳边传来瑟兰迪尔绝望的声音……他就像疯了一样。

莱戈拉斯手中的刀啷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他微微颤抖地握了握双手，只感到手心一片黏腻，满是温热的血液。

那血液如此温热……就好像父亲还活着。

持续了半天的战斗在欧瑞费尔的死亡中拉下帷幕，早已被团团包围的奥克原本就没有赢的可能，在黑森林之王死后，所有的精灵都哭泣起来，他们的悲愤和怒火燃烧开来，没有多久便剿灭了所有的奥克。

然而瑟兰迪尔被救出来后只是抱起了欧瑞费尔的尸体，久久地跪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赶到黑森林的时候，格洛芬德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莱戈拉斯……”

埃斯泰尔震惊地望着只是傻站在原地望着父亲尸体的莱戈拉斯，他小心地放下一身重伤的格洛芬德尔，飞快跑了过去。

所有精灵的箭都已经对准了莱戈拉斯，他们只等瑟兰迪尔的一声命令，然而新的王眼中已经只剩下怀里逐渐冰冷的尸体。

“让他们住手不要杀莱戈拉斯，瑟兰迪尔，你快睁眼看看周围！”埃斯泰尔挡在莱戈拉斯面前，感到胸腔里的心脏咚咚地跳着。

“他是背叛者！”

带着悲伤的声音，一名西尔凡精灵喊了出来，周围几乎能音乐听见细微的啜泣声。

“他的剑在自己手里，你们的王自杀是为了让他活下去！”埃斯泰尔说出这话的时候心脏几乎都在颤抖，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但他追寻了这个身影一辈子，难道这一切是莱戈拉斯错了吗？！

不，他从没有真的想过要杀谁。

他只是想得到自己失去已久的……

瑟兰迪尔会怎么做？

埃斯泰尔张开手将莱戈拉斯护在身后，紧紧盯着瑟兰迪尔。

“……让他走。”

沉寂了许久，偌大的宫殿里回响起瑟兰迪尔沙哑低沉的声音。

周遭所有的西尔凡精灵面面相觑，悲伤和不可置信的神情流连在每个人脸上，他们踌躇犹豫着。

“你……人类，”瑟兰迪尔没有回头地对他开口。

“……带他走……永远都不要让他回来了。”

埃斯泰尔感到身后的莱戈拉斯微微晃动了下。

“……我心中还当他是兄弟……但他永远都不准再踏进黑森林一步。”瑟兰迪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像是最后的誓言。

“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他。”

“你的命是父亲留下的……所以你必须活着。”

瑟兰迪尔的话是最后留在莱戈拉斯脑海里的东西。

那之后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黑森林的，何时坐上的马背，颠簸中，身后是埃斯泰尔紧紧抱着他的手。

“魔多的奴仆会追杀你一辈子……索伦不会放过你的。”埃斯泰尔说着。

“你以后的生活或许会更痛苦……”

“所以，不要再自我折磨了。”

“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

将欧瑞费尔葬下是第二天的下午。瑟兰迪尔没有再哭，他换上了王的衣服，带上了头冠，手持权杖，再也没有笑过。

那天晚上他坐在王座，经手下精灵报告，这才意识到格洛芬德尔还一个人被独自安置在客房里。

格洛芬德尔躺在床上昏睡两天两夜，断了的四肢上斑斑血迹，让瑟兰迪尔甚至不敢为他清洗。他的金发晦暗没有了光彩，苍白的脸色的微弱的气息都表明了他的生命正在削减。

伟大庄严的曼督斯，您已经带走了我的父亲……我在此求您，不要再带走格洛芬德尔……

但瑟兰迪尔心中明白他的哀求是没有用的。

哀求若能拯救谁的性命，格洛芬德尔就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为什么他还能够笑得出来？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格洛芬德尔愤怒绝望或者痛苦的时候，究竟会做些什么以减轻这些折磨？

瑟兰迪尔想知道，但却无法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询问。

手下的医师告诉他，格洛芬德尔中了毒，来自魔多的黑魔法，他们已经束手无策。

梅格林或许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绝不会放他活着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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