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状元白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不敢看她，眼睛盯着地下，嗫嚅道：「我有药，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大约是，她只能从别人家的娘亲身上，知道什么是母爱。

好不好？还有人会问她，好不好。

她重新拢回手，把手藏在袖子底下，难堪的、不济的，不能轻易叫别人发觉。

她木着脸，茫然道：「儿子，娘亲没用。」

她垂下眼，轻轻笑：「不碍事。」

曹夫人以为自己要死了。

一步之遥，她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站在月光之下。

月光也偏心，落在她身上是暗的、冷的，落在安状元的身上，是亮的、暖的。

她说着就要走，刚走开一步，安状元犹犹豫豫地，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扯一扯她的袖口。

长公主怔怔地，打开手掌看，戳破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了脓，狰狞丑陋。

不像这位刚入朝廷的安状元，什么都不懂，像叫一个寻常姑娘一样叫她，是温柔、珍重的语气。

长公主低头想了想，她很久没吃糖了，上次吃糖，是老相国的千金捉弄她，弄了一个糖丸给她吃，吃到一半，有半截虫子，她就把老相国千金的脸划花了。

这点伤口，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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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拿手绢擦了擦手，沉着脸，出了季府。

长公主转过脸疑惑地看着他。

她对一个母亲，手下留情了。

只有爱吃糖的人，才会觉得糖是个好东西，所有人都爱吃糖。

安状元走到她跟前，月光遮不住他脸上的微醺，他柔声说：「你的手掌心，受伤了。」

安状元的脸，飞着一道又一道红，他抓了抓头发，一个大男人，被别人发现爱吃糖，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长公主顿了顿，转过身来，因为累，那双璀璨的眼此时沉沉耷拉着。

安状元看她皱着眉头，以为她是怕疼，他紧紧捏着她的袖角不放，低声说，「我还买了糖，疼的时候，你就吃一颗糖，好不好？」

说着，滚下两行泪来。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叫她，人们叫她长公主，只有害怕、讨好、威胁、鄙夷的语气。

长公主竟敢？

她觉得世界好像震了一震，在震声中，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作声。

安状元不知在季府的大石狮旁等谁，提着一个小包裹，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长公主……」

「我，没有，只是我妹妹，怕苦怕疼的时候就喜欢吃糖，我以为，长公主你也喜欢。」

她仍站在黑暗里，不动，只是轻轻笑起来，眼睛活泛了起来：「你很爱吃糖吗？」

长公主实在没心情去撩拨了，她径直往前走。有人在身后叫住她.

她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

长公主发了怔，又垂着眼，微微一笑，曹肆那样的混账，也有一个娘，蠢到用命来给他报仇。

「安状元，找我？」

可是她又想起来，长公主拿菜刀劈死了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不敢。

她掐着曹夫人提到半空中，忽然往外一丢，像丢破烂一样，曹夫人留了半条命，晕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