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忍不住被他吸引，在心底为他开脱，觉得那都不叫恋爱关系。他甚至觉得，就算那人花心也没关系，他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虞笑张了张嘴，感到喉咙发涩，声带的震颤和鼻腔共鸣——

但郁乔林听见了。

吹起的是温暖的水波。

只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规律地回荡在玩偶套装里。

逆光的阴影让虞笑有限的视野里一片黯淡，但他看见那张脸庞，那双眼眸里映着柔和的日光。

六，七，五。

于是他开始数：十，九，八。

“嗯。”郁乔林回应他。

虞笑听到他暗恋的人，用他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对他说：“恋爱是最美好的事了。”

暗恋就是这种，柠檬一样的东西吧。

这不是……

虞笑用力抿起唇，嘴角却翘起来，每一次眨眼都到一分湿意。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前倾，眼睛对准那个唯一能看到外界的小洞。

穿着宽松T恤，露出健壮手臂的人，臂弯里抱着一只篮球，低头看他。

他又有了动力。

一束小小的、从外界射来的光，打在他的瞳仁上。

几乎密闭的玩偶熊抬着笨拙的大脑袋，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带着滋滋磁性的声音：

“这样啊，”男人很轻地说，“那很好啊。”

虞笑也会升起一种冲动。

四，三，二。

这并不是什么出格的问题，更称不上亲近与否。

变声器遮掩了他小小的哭腔。

鞋踏过台阶的声音很轻。

他眼前一暗，有道人影停在他身前。

他的心不属于自己了，他为另一个人魂牵梦绕，一切情绪都不再听他使唤了。

或许是这种隐忍、缺爱的冲动支配了他。

……一。

完全没救了吗？

俊美、温柔、体贴、博学多识，他用所有美好的辞藻形容他，觉得世间万物一切甜蜜的意向都是该赠与他的礼物。

为什么不开心呢？

“……林哥。”

酸涩，清甜，刺激味蕾和舌苔，连大脑都皱起来，却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像是挣扎，又像是回味。

虞笑没有说话。

但有时候……只是很偶尔、很偶尔的……被人关心的时候。

多情、花心、风流、翻脸无情，他见过好几个跟他有过露水情缘，也只终于一夜之交的情人。每次分手都心平气和，安然无恙，仿佛那对他而言都不叫离别。

他想转移话题，郁乔林却忽然问他：

他对郁乔林诉说他的暗恋。

他说他爱上他，是一往情深，也是深思熟虑。

他站在湖边，浪潮吻过他的脚趾，望着微波粼粼的地平线和卧在尽头的红日，就会想要走进湖里。

……也或许理由没那么复杂。

虞笑在大大的玩偶熊头套里低下头，决定只给自己十秒钟的沮丧。

虞笑吸吸鼻子，悄悄唾弃自己的不争气。

隔着一层完全看不清人影的玩偶套，虞笑知道他全然不认识自己，也不可能看出自己的思绪，可男人端详着他，他就感觉自己被看透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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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宽大玩偶套下的，是个远比玩偶熊更小的人。

想不顾一切地摊开自己，想无保留地坦诚，得到无保留的接纳的冲动。

松散的黑发些许垂落在额前，那双他描摹过无数遍的眉眼，微微眯着视线，和他隔着玩偶，再度相遇了。

他说他喜欢的是一个十分迷人的人。

虞笑茫然地抬头，光线从眼前窄小的孔洞里透进来。

人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总会渐渐学会保留。虞笑从小就学会了掩饰身体的秘密，也学会了收敛所有思绪，留给朋友的都是快乐，悲伤只属于他自己，不给别人丝毫探究他内心的良机。

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向着他努力。

他一直都很坚强。

“我恋爱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

“怎么不开心？”

一张熟悉的脸，凑在他面前。

因为他动心了。

咚！

篮球在地上弹跳的声音，回荡在格外空旷的体育馆里。

他告诉自己人的生命那么短，用于难过的时间花上十秒已是无比漫长。

他说他也知道那人的缺点。

郁乔林的声音那么随意，那么日常，他听过了无数遍，在心底幻想过千万回，却仍在小别重逢后，再次怦然心动。

他的真心脱口而出。

“因为我……”

“小熊。”郁乔林说，“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但虞笑听到这句话，努力构筑的湖坝就突然决堤。

“但是我……”他也很轻很轻地说，“我并不讨他的喜欢。”

他垂眸看着玩偶熊，他隔老远就看见这只小熊寂寞地坐在空空荡荡的观众席上，手肘撑着膝盖自闭，身影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寂寥且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