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锋倏地变得奇怪，周梨蓦然抬起头来：“三叔你在说什么？”

她身材娇小，沈越又生得高大，这么一阵功夫，周梨背心已经出了一层汗，她喘着粗气累极了，却半刻不敢歇息，把被子拉过来，给沈越盖好，被角压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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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梨听明白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这……这不可能吧？”

周梨一直睁着眼，深怕睡着了。熬了许久许久，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周梨感受到身旁人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赶紧掀了被子，打算下床，哪知刚起身，手臂就被拉住了。

周梨坚定地嗯了一声。

周梨皱眉：“三叔，你放开我。”

周梨身子一滞，回头看去，晦暗的光线里，隐约看见沈越睁开了眼。

“冷……”

沈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没了下文。

她想，如今她已经收了王许的聘礼，这样做已经十分逾越，等沈越有知觉了，她就赶紧下床，把他叫醒赶走。

两年多了，她和沈越又一次拥抱到一起，寂静的夜里，她再一次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连唤两声对方都没应，周梨抬手拍了一下他手臂，却不料，沈越竟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又去院子里捡起那只汤婆子，倒出里面的热水，拧了根热帕子，擦去沈越脸上的冰碴子。等做完这一切，周梨才安心地坐到床边。

她在房间里踱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一鼓作气跳上床，钻进了被窝里。被子里，男子的身体凉如寒冰，周梨一把抱住，试图把自己的体温过度一些给他。

周梨喊了半天，沈越始终一动不动，周梨忽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说他别冻死在这里，心里一急，眼泪决堤似的涌出来。

周梨嫌光线太暗，也想借故让他松手：“那你慢慢说，我去点盏灯。”

进屋后，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弄到了床上。浑身的衣服已被雪水浸湿，周梨又费一番周折把她外袍脱了。这个关头她想不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只急着别让沈越出事。

再说，若是叫沈越晓得她这样抱住他，只怕要胡思乱想了，届时只会更耽误他。

屋外雪花静静飘洒，屋内两个人盖在一个被窝里，紧紧拥着，慢慢的，体温交缠，同温共暖。

忽然，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心里顿时一慌，这可怎么办？多半是在雪地里呆太久，一时半儿还无法回暖。

沈越置若罔闻，兀自拉住她道：“阿梨，你当真要嫁给王许吗？”

周梨一惊，看向他，却见沈越仍闭着眼：“三叔？”她一边唤一边推他，手触到他身体，却发现他浑身抖得厉害。

沈越垂下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犹豫半晌才低声道：“五年前，我在苍州的一家书院读书，半夜的时候书院走水，我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大火围住了，我赶紧爬起来逃走，却不成想，最终被一根掉下来的房梁砸中，恰恰好砸中了我的……”

周梨看着他：“三叔，你不要这样，阿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乡野妇人，不值得你这样的。”

沈越果然松开了她。她当即下床，站在床头吹亮火折子点亮油灯。

周梨踌躇片刻，去窗边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子大约是丑时，离天亮还有大两个时辰。

“你醒了？那就好。”周梨说着，试图挣脱沈越，试了几下却没成功。

“冷……”

“因为我知道，只有阿梨你，不会嫌弃我，其余的女子，在得知真相后，一定会看不起我的。”

“我扶你进屋，三叔你等等。”她随意揩了泪珠儿，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沈越扶起来，连拖带拽地把人扶进屋子里。

沈越始终没有抬头：“我也希望这不可能，可事实就是发生了，我不敢告诉家里人，却也不敢成亲，”说着，蓦然抬头，爬起来抓住站在床边的周梨的衣摆，“阿梨，我知道，早在我们第一次抱在一起时我就知道，只有你不会嫌弃我，你和其他女子不同。”

沈越似是有些为难，犹豫一下，尔后才下定决心一般，道：“索性你要嫁人了，那我就告诉你吧，这是我的秘密，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的爹娘。”

屋内的床榻桌椅总算清晰起来。周梨站在床边，看着沈越：“你说吧。”

周梨大惊，蹲下身，双手抓住他身子使劲摇：“三叔？三叔？你醒醒！”手触到他身子，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

周梨闻言，有些诧异。下一刻便听沈越继续说：“你可知为何我娘给我说了那么多姑娘，我一个也没同意？”

过去，抬头凑近他的脸：“三叔？三叔？”

沈越摇摇头：“不不，是我不值得。”

“你不要嫁他，好不好？”沈越坐起来，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语气带着祈求的意味。

周梨垂下头去不说话。只要别说因为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