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厉看着鞋子，悲从中来。

*

恰有人到了门口。

白日里，不曾停歇半步，只有到了黑夜之中，才勉强离开往水岸边，回到临时宿下的地方，看一看他还在襁褓里便离开母亲的儿子。

从遍州，沿着往水往下游寻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找着。

如今朝廷和俞厉正面开战，战场之外的各地也并不平和，人心涣散，烟火四起。

这么多日子还没找到人，他到底还能找到妹妹吗？

男人有时甚至不敢去看儿子的脸蛋。

“是不是阿姝找到了？！”

只有经过战争的洗礼，鲜血的洗刷，一个腐朽的王朝才能彻底地垮塌，一个崭新的帝国才能重新建立。

俞厉根本不理会卫泽言所言，反而打断他的话，叫了外面的人。

这是历朝历代的道理，可惜他醒悟地太晚。

可如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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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男人有多么想平一己之力，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如今他就有多想战乱纷纭。

曾几何时，他的阿姝最喜欢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去贴儿子柔嫩的脸。

只是在这个时候，秀淡跑了过来。

这些天他没有一日休息，一直在寻人的路上。

姚北请了当地的大夫过来，男人赶回来的时候，大夫刚刚帮着小儿开了药。

他仍沿河搜索着。

这般令人心潮澎湃的话语，俞厉却仿若没有听闻一般。

他只是看着那鞋子，想到妹妹为了自己纵身跳崖，就算他反了朝廷，大仇得报，妹妹是不是也回不来了……

他呼唤着失踪的女子，又仿佛呼唤着走失的自己。

男人一怔，心下一紧，一时顾不得许多，快步向回跑去。

五爷看着远处的火光，静默半晌，又继续寻找。

可是一日两日过去了，十天半月过去了，男人整个人黑瘦了下来，眸中暗淡无光，鬓角竟在某夜之后，有了丝丝白发。

“王，王姬尚未找到，只寻到一双鞋子。”

休矣！你俞厉可就是开国一帝……”

比起俞厉的悲痛，此人几乎不敢去想那种可能。

他想他只要去找，总能找到他的阿姝……

对岸起了乱，男人怔怔看了一息。

妹妹还在世间吗？

“五爷，不好了，暮哥儿烧起来了！”

穆行州一直跟着他。

他视野模糊，任凭卫泽言又说什么尽快联姻孟氏、稳住秦地局势、收拢天下想要反朝廷的名士，他都听不见了。

可惜外面的侍卫来回话。

侍卫将鞋子捧了上来。

小儿什么都不知道，又仿佛什么都知道，日夜哭泣。

“五爷，歇歇脚吧。”

有人也在寻找。

五爷看过去，小儿脸色潮红，紧紧闭着眼睛，委屈地一抽一抽。

他将女子的白纱系在手腕上，没有解下一时半刻，一直寻一直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