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耳中的每一句不满，都像一把箭，戳在鞮红的膝盖上。

她从出道就是主角，说一句不知人间疾苦也是不为过的。

“艹！就没受过这种罪！”

“对啊，你脸色都发白了，不要强撑着了。”

有个男人忽然想到什么：“啊我知道一个地方，来来来。”

“是演的差的问题吗？好几遍都是忘词了！！”

“呐，我刚刚过去给你倒了点水，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就是，这边随便抽一个都比她演的好吧？”

他人，尤其是道具组和群演。

七年里，

她摸着已经有点渗血的伤口，牙关痛得扣紧。

“就是嘛，我脚后跟也磨破了，那个孔什么孔姜儿是吧，名气那么大演的跟什么玩意一样害我们跑这么多遍。”

自从她拜渝辞为师，让渝辞监督教导她演戏之后，她没有再犯过这样的过错，《鱼玄机》结束进入《子虚劫》，更是每天认认真真演戏。

直到她不再有身家地位傍身，不再有精致昳丽的容颜，真正以不那么高高在上的姿态进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才知道原来哪里都一样，都有肮脏和黑暗，也有温暖与光明。

“你是不是腿疼啊？我刚刚看你跑的时候一瘸一瘸的。”

“跑跑跑累他妈都累死了！”

道具一遍一遍复原，群演一遍一遍撕心裂肺地吼着叫着，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狂奔。

可是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意识到，曾经做过的事……

以至于她看这个圈子里所有人，包括曾经的渝辞，都蒙上一层有色眼镜。

鞮红点点头应下，几个群演的脚步声远去后，眼泪再一次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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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演还来演个屁啊！”

几个人把鞮红带到一处隐蔽的角落，那男人给鞮红搬来自己的休息椅，然后又在她周围掩盖了很多竹子木桩。

鞮红看着他们心中一暖，却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惊了一跳：“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就是腿有点酸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凡离得远的，嘴里都叽里咕噜抱怨起来。

鞮红自从落魄后哪里受过这么多人这么温柔的嘘寒问暖，抱着水杯不争气地抹了把眼泪。

原来……这么不应该。

“哎呀没事的啦！”

“谢谢……”

而现在才知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群演休息区域和导演主角所在的区域有点距离，群演里头有些脾气大的男人，忍无可忍抱怨起来。

曾几何时，自己也当过这些怨言中的主角。

因为母亲的影响，她怜悯弱者，去行善。可是却对这个行业中的其他人不屑一顾。她总觉得名利场里，哪有几分真情真意，知道太多这层大幕后掩藏的龌龊，就越难以平常心看待这个圈子。

“这里他们都看不见，你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这样的疼痛一次她就受不了，

那些她曾经犯下的过错，都太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手中水杯清凉，如一泓清泉，涤净她的魂灵。

她忽然抬头，

“我真草了！就几个动作几句话，我都看熟了！”

“领队那边喊我们了，我们先走了，你有事就和我们说啊！”

她坐在那里想了很多事，从出道，登顶，到现在，很多事像走马灯般在她眼前轮流闪过。

“要不要和群头说一下？”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有个群演小姑娘看见鞮红唇色发白，担心地跑了过来，离得近的几个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都是一群打工的，耗得又不是他们的钱，如果真的超了预算，自己也不是补不上这个窟窿。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演员不背词，天桥底下讲笑话去吧。”

“应该要照顾女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