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北狄刺客时，他尚有心思玩笑，可此时，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慌乱，小心翼翼地伸手，触了触谢琢的鼻息。

如葛叔所料，追上来的三个人发现他们改道后，不再隐藏，很快就跟着转进了这条窄街中。黑色的布巾蒙着头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细看，依然能辨别出北狄人的相貌特征。

葛叔跃下车，刀尖杵地，开口就很不客气：“跟了你爷爷我这么多天，累了吧？真是上赶着来送死！”

车内，谢琢斜斜靠着内壁，冷得浑身发抖，面上唇上毫无血色，仿佛雪塑成的人一般，双眼也闭着，呼吸微弱得仿佛游丝。

“应该是三个人。”葛武听力很是敏锐，眼神坚毅不惧，“老头子，我负责两个，另一个你先拖着，我解决完就来帮你。”

就沾上了，还是在清源被盯上的。”

就在这时，陆骁捕捉到了一丝极易忽略的动静，他眉头一皱，朝马车的位置喊了一声“谢侍读”。

随即心下一沉。

将还剩半条命的北狄刺客一脚踹给葛武，陆骁几个大步奔向马车，兔起鹘落般跃到了前板上，伸手掀开了车帘。

可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三个北狄人显然都能听懂大楚的官话，他们出身游牧民族，很是看重父系的荣耀，听完葛叔和葛武的话后，觉得受到了侮辱，齐齐拿着刀冲了上来。

陆骁一笑：“好！”说完还夸了句，“葛叔，上次您给我泡茶时，竟没看出您双刀使得如此顺畅，深藏不露啊！”

这一刻，陆骁感到了一种恐惧和心悸，仿佛在下一刻，这个人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没多少犹豫，陆骁加快步伐，直觉是谢琢遇见了麻烦事。

“别忙着惊讶，借把刀给我！”

三对三，北狄刺客没多少胜算，想孤注一掷朝着马车的位置冲去，但立刻就被拦了下来。

又走了一段路，便于昏暗中听见了打斗声。

过招的空档里，陆骁突然想起那一次，他在巷子里撞见有黑衣人袭击谢琢，也是个北狄人。当时，他以为那个北狄刺客是来为破庙里死去的同伴复仇的。

葛武下意识疑问：“老头子，你是爷爷，那按照辈分，我是不是他们几个的亲爹？”

同样，不止葛武，谢琢身边，连管家的老仆都有这般利落的身手。

葛武身手了得，拦了两个离自己近的，二对一也不落下风。葛叔更是使双刀的好手，两把刀封得北狄人左右无法随意施展。

谢琢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连抱着的手炉都压不下这股冷意，但他没有表现出异常和不适，只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放心，不用分心顾忌我。”

陆骁就是这时候到的。

衡楼常年与凌北陆家做生意，粮草、药材还有越冬的物资，甚至是铁器和马匹，不知道源源不断运了多少到凌北，同时，也早就入了北狄人的眼。

等他从南薫大街转进狭窄的街巷，恰好看见有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举高长刀，准备朝葛武砍去！

葛叔也没有废话：“行，听你的。”

谢琢只是当朝一个普通的从五品侍读，为什么会有三个北狄刺客拦了他的路，想要取他性命？

他甚至想到，当初他和谢琢在破庙相遇——明明不在洛京，但谢琢为什么要对外宣称告病在家？

他又告诉谢琢，“公子，我和葛武拦下这几个人应该没问题，公子安心等待就行。若是势头不对，请公子骑上马立刻离开。”

而一个木盒落在马车底板上，他刚刚在打斗中听见的，应该就是这个声音。

葛武也发现有人从旁帮助，回头一看，惊讶：“陆小侯爷？”

“我这里有！”葛叔远远扔过来一把刀，十分大方，“拿着用！”

没有回应。

马车保持着最开始的速度，缓缓驶入窄街中，葛叔和葛武两人，已经从马车的夹层里抽出了开刃的长刀。

他原本在会仙酒楼里坐着，然而许久都没看见谢琢返程，夜色又深，不免有些担心，就让张召先送沈愚回去，自己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竟一路出了内城。

葛武一愣：“可我没多余的刀啊！”

葛叔听得满意：“不错，小侯爷很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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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里，衡楼的真正主事人一直隐在幕后，北狄人便派了一波接一波的杀手，千方百计想找到并动手除掉这个主事人，甚至只是疑似或者怀疑对象，都会极快地动手，宁可错杀。

葛叔看了看周围地形：“我们一改道，他们定然会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马车就停在这里吧。”

几乎只是一眼，陆骁就辨认出这些把自己包裹得格外严实的人，全是北狄的鬣狗，他顺手掷出从地上捡起来的石块，正中黑衣人手腕。只听一声闷哼，那黑衣人拿刀的手一酸，生生砍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