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绢帕压在了掌纹上，陆骁才停下话，一声不吭。

把陆骁手掌上冰凉的水迹仔细擦干，谢琢道：“早晨太冷了，不用来等我。”

谢琢沉默片刻：“那你要不要与我同——”

陆骁绷住表情：“谁知道呢，他可能半夜睡不着吧。”

“手伸出来。”

谢琢拿出随身带着的素白绢帕，又说了一遍：“手伸出来。”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连背都绷直了，一眼不眨地盯着谢琢玉白匀长的指节动作。

而且永宁坊的路很久没翻新，坑坑洼洼不平整，马车不免有些颠簸。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担心阿瓷难受。

怕谢琢改主意似的，陆骁几个快步，走到马车前，根本不看马凳，右手一撑就跃了上去。

响鼻声，紧接着是陆骁努力压低的声音：

“对, 想悄悄看一眼，然后就骑马过去。”想到谢琢刚刚让他不用来等着，是因为怕他早晨受冷吹风, 陆骁道, “我挺习惯的，凌北的风比洛京的不知道冷多少, 那时候，每天都要起来晨练跑马。”

他不知道谢琢具体是什么时刻出门，于是没过四更就来守着了。

话是这么说，却没见有把手收回去的打算。

车内狭窄，陆骁本身就让人不会轻易忽视，现在坐在里面，每一寸空间仿佛都沾上了他的气息，谢琢掀帘的手微顿，才躬身坐了进去。

文华殿中生着地龙，即使在严冬也温暖如春。

第34章 第三十四万里

他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谢侍读可是要去天章阁点卯？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起？”他又补充，“放心，虽是同路，但我只会缀在谢侍读的马车后面。”

“好！”陆骁没等谢琢说完，立刻先答应了，“我一会儿提前下车，肯定不会有人看见！”

陆骁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见谢琢神情有几分担忧, 他硬着头皮点头，努力回忆风寒都有些什么症状：“喉咙有点疼……还觉得有点冷，不过不严重, 过了中午应该就能好了。”

发现自己这话说得隐隐有些奇怪, 陆骁连忙解释：“那天见你在马车里没了声息，后来，这两日总是梦见同样的场景。过来看看你, 确定你真的没事，才能安心一点。”

“没多久！”陆骁顺手捋了捋照夜明的鬃毛，糊了满手的夜露，怔了片刻，连忙把手藏到了身后。

陆骁没多思考便开口道：“可我已经忍了两天了，见了你，我这一天才能安心。”

陆骁已经将马车内的陈设打量了一遍。

之前没注意看过，现在观察下来，估计阿瓷买了这辆马车后，就没上过心，买来时什么模样，现在就什么模样。除了光秃秃的木座矮桌外，竟然连个软垫都没有。

谢琢皱眉：“严重吗？”

照夜明前腿“哒哒”连踏了两下。

在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时，陆骁就让葛武停上一停，随即矫捷地跃下车，闪身进了街边的窄巷，准备先去随便吃点什么当朝食，正好能跟谢琢进宫门的时间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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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谢琢是要做什么，陆骁喉结咽了咽，有些迟钝地将湿漉漉的手掌在谢琢面前摊开，嘴里胡乱道：“没什么的，风吹吹很快就干了……很快的，真的！或者我在麒麟服上擦两下……”

陆骁急了：“让你别动！会被发现的！”

“嘘——嘘——照夜明，别出声！你还吃了我一桶马豆子，不是说好了不出声的吗！”

说着说着，他突然瞥见旁边停着的马车, 嘴上话锋一转, “不过……昨天半夜, 张召非要拉我起来练槍，出汗后吹了风, 好像有点风寒。”

他清楚谢琢的顾忌, “你放心, 我知道分寸。”

谢琢站在原地，吩咐葛武把陆骁的马牵去马厩，然后才登了车。

忽略自己刚刚心尖上那一悸, 谢琢收好素白绢帕, 看向旁边踢踢踏踏的照夜明：“你准备骑马入宫？”

“已经发现了。”

上午，谢琢去了文华殿轮值。

“嗯，”谢琢又不解，“张召为什么要半夜拉你练槍？”

等陆骁回头，就看见谢琢披着斗篷站在他身后，话里似乎藏着点……笑意？

谢琢没有直接回答，先问道：“等多久了？”

陆骁假装没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