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坐在车外，一个坐在车内，离得很近，但似乎都没有发觉这样的距离有什么不对。

谢琢摇头。

听见这个回答，盛浩元眼神微动。

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到谢府后门，见阿瓷还没醒，陆骁就上了马车，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只是，他十几年的回忆中，以咸宁九年的腊月作为分割线，此前的回忆有多么明丽，此后的回忆就有多晦暗。

这一瞬间，陆骁想说点什么，但又立刻将这股冲动压了回去，只道：“好像是很开心的回忆。”

陆骁追河：“什么梦？”

他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反而不会让人多想，寇谦大笑：“也是也是，延龄虽然平时看起来稳重又老成，但实际才十九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这样的想法和志向是正常的！”

那是阿瓷第一次出门。

谢琢轻声道：“快到腊月底了。”

这也导致他想帮忙也帮不上，还担心自己插手会影响谢琢的计划，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今年，这份殊荣落到了谢琢身上。

“我让他去睡了，他开始还不放心，后来经不住我劝，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陆骁扬唇，故意河，“谢侍读，你觉得呢，我看起来那么让人不放心？”

陆骁嘴角缀上了笑意。

这时，谢琢发现陆骁黑色常服上沾了白，他抬头，就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际散落下。

寇谦话里没什么妒忌，他生在小富之家，没多少往上爬的心思，知道跟他同期的盛浩元要升迁了，也只是真心祝贺。

寇谦偶尔会觉得谢琢有些不真实，年纪不大却已经处事得体、滴水不漏，让他觉得自己比谢琢多活的这些年，全都是白过的。

陆骁随手扔开草茎，长腿一屈一直，背靠着车柱，探究地河：“谢侍读睡得好吗？”

谢琢没有拆穿陆骁的话，不过眼里多了点笑意，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葛武呢？”

“当然是看陛下安排，不过……如果从本心的话，我想去大理寺。”

是很开心。他记性很好，只要经历过的事几乎都能记下来。

谢琢有些不好意思：“我前几日看了两本话本，一本叫《洗冤录》，一本叫《昭明司》，看完后，就很想如书中人物一般，昭天下之清明，洗万民之冤屈。”

可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谢琢也不过是比普通人聪明一点的少年郎而已。

阿瓷也和刚才一样，闭着眼睛叫了声哥哥，说还想再睡会儿。

“对对对，我还记着那句‘法天地四时之韵，民日用而不知；传祖宗六圣之心，我无为而自化’，延龄高才，让我写，我可写不出这样的。”寇谦卷着书册敲了敲手掌，在旁边道，“你们两个都是翰林院留不住的人，盛兄开年就要往吏部升迁了，延龄过两年肯定也差不离！”

他瞒着两家的长辈，悄悄带阿瓷出府玩儿。阿瓷乘马车，他则骑着小马行在马车旁边，沿途告诉阿瓷街边的商贩卖的都有些什么东西，穿不同衣服的人都是做什么的。

谢琢听见，连忙道：“吏部是个极好的去处，延龄在这里提前祝贺盛兄了。”

或许是潜意识中知道陆骁守在外面，他才纵容自己一闭眼就睡了如此之久。

正月初一要举行国宴，而国宴中的歌舞百戏则需要教坊词来介绍串连。通常，教坊词由谁编写，都会由咸宁帝从翰林官员中指定。

难，阿瓷肯定都想亲手除掉那些仇人。

谢琢想说睁开眼时就已经忘了，但莫名地，他放弃了这个答案，回答：“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我有一次出门，也是这样在马车上睡着了，到家都没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见什么都很好奇，消耗了太多精力，没过多久，阿瓷就趴在马车里睡着了。

谢琢点了点头：“对。”

原来，阿瓷跟他一样，都还记得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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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后来，陆骁被他爹拎着衣领揍了一顿，又扔到院子里罚站了一晚上。但到现在，他都觉得，一顿打换一次出门，非常值。

天章阁里，聊起闲话，盛浩元道：“竟被陛下钦点写教坊词，我等果然不如延龄得陛下看重，真是让人羡慕！”

寇谦奇怪：“延龄为什么会想去大理寺那种地方？天天忙来忙去，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得罪人！”

盛浩元忍不住露出得意和喜色，但尽力压住了，把话题往谢琢身上引：“延龄呢，若离开翰林院，延龄想去哪里？”

“很好，”谢琢停了片刻，“还做了一段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