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生怕死,贪慕荣华,贪恋宠幸,忘国忘本,不知羞耻,毫无骨气……
赵清音慢慢起身,走到桌案边,摊开信笺,那上面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凌迟着她。
现在想来,入冬后,自己分明胎象稳定,为何徐良不让自己出关雎宫,魏承越在国事繁忙之际,还要每日都来看她,就是怕她知道,自己韶国公主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了。
赵清音点点头,任由魏承越一勺一勺喂她。心头悄然发生着变化,从没有过贪心的她在这一刻有了贪心,看到刚出生的孩子,那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心中前所未有的充斥着很多期盼。
回头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即使后世要如何诋毁她,她也不后悔将他生下来。
对父皇母后的愧疚,对韶国旧臣的自责,再加上如今人尽皆知的身份,这根本就是把她往绝路上逼。
赵清音见房间里已经点起了烛火,从清晨到黑夜,整整折腾了一天。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乳母把孩子抱到她身边,除了喂奶的时候,她不想让孩子有片刻离开她的视线。
国家被灭了,她没有殉国,反而成为了新朝皇帝的妃子,为新朝孕育子嗣,史书上又该如何写她?后人又该如何评判?
她难道要活在这样的话语中一生,再让后人继续这样批判?
小家伙的小脑袋蹭了蹭, 小嘴张了张,像是个小鸟一样找着什么,赵清音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小家伙张着嘴一下子含住了赵清音的手指,用力的吸允了起来。
这夜,她安安稳稳睡了个觉,一夜无梦。
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坚强,很坚定。
魏承越接过粥碗:“阿音,你累坏了,先喝了这碗粥。”
想看着他长大,想让他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想陪他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他病了,累了,有母亲可以依靠。他无助,伤心,有母亲可以给他安慰。
茉如递过去道:“刚从尚宫局回来,在门口看见这小宫女,鬼鬼祟祟的,瞧着又眼生,不知是哪位娘娘宫里调|教出来的。”
此时,茉如端来了红糖小米粥:“娘娘,喝一点休息吧。”
魏承越道:“先把孩子抱去乳母那里,等孩子吃饱了再抱来。”
她明白魏承越是怕她知道后心绪不宁,影响生产,可是纸里包不住火,他又如何瞒她一辈子。
昨日产子的喜悦还未及多感受,今日就得到了这个让她羞愧难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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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孩子的脸庞,笑着流泪, 胸腔里充斥着汹涌的母爱,似乎这世间的一切,不论是什么也比不过怀中的孩子。
赵清音伸手:“拿过来我看看。”
众臣皆知,容妃何以如此厚颜无耻!
茉如退下,赵清音手里捏着信,忍不住发抖,觉得自己好似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剥去了衣服,羞愧难当。
她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嗡嗡作响。
小家伙睡得很安稳,乳母说刚出生的孩子,除了吃奶就是睡觉,醒着的时候很少。
稳婆笑道:“小皇子是饿了呢。”
她不忍茉如担心,立刻说道:“没什么,你先去忙吧,我想和孩子待一会。”
她早该走的,早该离开,早该去赎罪,可是……
亡国公主何以留在新朝后宫?
稳婆抱走孩子,魏承越紧紧握着赵清音的双手,心中感慨万千。
“是。”
这哪里是贺信,分明是要命的信。
原来自己月肃国公主这个身份,早就被戳穿了,怕是整个上京都知道了,魏承越却偏偏瞒着她。
茉如叩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来回翻看着:“娘娘,门口的小宫女给了这张产子的贺信,问她是哪位娘娘给的,又不说。”
她点头,趴在床上,撑着胳膊看小家伙,看他的眼睛,他的小鼻子小嘴,摸摸他的小手小脚,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摸都摸不够。
“我好累,想睡一会。”
赵清音坐起身,打开信封,整张纸两行字,她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阿音,你辛苦了。”
茉如见她神情不对,忙问道:“娘娘,这贺信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