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生日(1/10)  Sonnet 18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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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序怀没送郁白回家,反而带着他上了超市五楼。五楼的北边是电玩城区域,除了年轻人,最多的就是小孩子,再加上各种电玩的音乐声,热闹又吵人。

他们进去的位置在五层中央,地上分布着一些感到重量就会亮起颜色的圆圈,郁白好奇,在上面跳跃着踩来踩去。

趁着他在自己玩,夏序怀去电玩城前台换了些币。换完回头找人,发现郁白在弯腰看兔子。

装兔子的笼子不大,下面垫了干草,角落有饮水器。里面的兔子也只有四五只,贴着笼子发呆,鼻子翕动着,看上去傻傻的。

“喜欢?”夏序怀走过来问他。

郁白伸出手指摸兔子的毛,说:“我爸以前给我买过兔子。”

这是第一次,郁白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夏序怀略感诧异,一时没有说话。

“好几只呢,”郁白接着说,“但是很多都病死或者丢了,最后只留下了一只,被我养得很大,很肥,一个垃圾桶都装不下那种。”

“然后呢?”夏序怀看着他。

“然后那只兔子被剥皮爆炒了。”

夏序怀一愣,安慰人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他说:“我还吃了两块。”

郁白直起身,对着夏序怀很轻地笑了一下:“很难吃,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了。”

夏序怀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说话时像是发出了一声叹息:“那以后都不吃了。”

“嗯。”郁白缓缓点头。

“要试试吗?”夏序怀递给郁白装游戏币的塑封袋,示意他自己动手。

这里抓娃娃的机子很多,里面的玩偶也各有各的丑,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小熊玩偶算是可爱的,郁白就多看了两眼。

郁白确实有些跃跃欲试,他投了两个币进去,然后抓住操纵杆,爪子对准按下按钮。爪子刚抓住小熊,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小熊就掉了下去。

夏序怀忍着笑,让他再试一次,结果还是没抓起来。

郁白垂头丧气,拒绝了夏序怀再来一次的提议,皱着眉说:“这就是骗人的。”

夏序怀好笑地看着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去玩别的东西。

有个双人的射击娱乐机子空着,夏序怀便带他去玩那个。屏幕上的僵尸有点吓人,吼叫着砸玻璃,郁白举着枪扫射,玩具枪托在手里有点重,一场玩下来,他身上不可避免地出了点汗。

两人几乎把里面大部分的娱乐机子玩了个遍,在这里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夏序怀就带着他在五楼南边吃东西。那里有很多露天小吃店,味道都还不错。

郁白吃饱后,看了眼时间,想着都玩一天了,应该回家了,结果夏序怀从电影院那取了两张电影票。

夏序怀看出了他的犹豫:“不想看?”

郁白抿唇,回答:“不是。”

“就当陪我,”夏序怀低声说,“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爆米花。”

果然吃的东西诱惑力比较大,郁白看了看他怀里一大桶爆米花,露出妥协的表情,还是跟着夏序怀进了五号影厅。

他们看的电影是前不久爆火且票房极高的《头号玩家》,特效和脑洞都很吸睛。夏序怀在它刚上映的时候就看过,看完后觉得还不错,这次再看一遍可以找找里面的彩蛋。

况且他觉得郁白应该会喜欢。

郁白第一次看3d电影,他戴好眼镜,看向唯一的发光源。影厅里很黑,正片还没开始,他转头拿了颗爆米花吃,瞟见夏序怀把手机亮度调低了,还开了静音。于是郁白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不怎么用的手机设置好,再抬头时,正片刚好开始。

郁白只看了前面几分钟就忍不住用小册子挡住眼睛,这小册子还是他进来时随手在检票处拿的。3d立体的效果有点唬人,郁白还没习惯,说是身临其境也不为过。但也仅限于被车撞被拳头打的情节。

但慢慢的,随着剧情的精彩程度,郁白也不害怕了,他把小册子完全放下来,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看。

他看得认真,夏序怀也没有打扰他。但郁白吃爆米花的动作,太像仓鼠囤食了,就刚刚他们看的兔子旁边就是仓鼠笼,简直和里面的仓鼠一模一样。

郁白看的投入,连眼睛都忘了眨,也就没发现夏序怀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电影看完,郁白心里的那股兴奋劲还没散,他脸颊微红,话也多了起来,和夏序怀讨论电影里的情节。

走出超市,外面天都黑了。夏序怀骑车送郁白回家,郁白在后面微晃着脚,觉得今天是他这几年里最开心的时候了。

夏序怀把车停在沙滩公园旁边,对身后的郁白说:“你先在这里等会,我马上回来。”

郁白跳下车,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夏序怀就把车骑走了。

今晚的星星也多,郁白在最常坐的秋千上数星星,偶尔会想起变成星星的爸爸妈妈。但他今天很开心,所以天上的星星也在为他喜悦闪烁。

有团微弱朦胧的光在向他靠近,郁白若有所觉,转头去看。

夏序怀手捧蛋糕过来时,郁白的第一感受不是惊喜快乐,而是委屈难过。他红了眼圈,虽不明显,但夏序怀还是看见了他眼底的水光。

夏序怀什么都没问,只是说:“先许愿。”

蛋糕上插的蜡烛是数字“17”,烛火随着微风轻轻地晃,明灭间照亮了郁白的脸。

郁白压下心中的情绪,闭上眼许愿。

“许好了就吹蜡烛。”

郁白睁眼,一口气吹灭蜡烛,在世界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听见夏序怀轻声说。

“郁白,生日快乐。”

夏序怀买了一个六寸的蓝莓小蛋糕,他不爱吃甜的,只挖了一勺浅尝辄止。

郁白很喜欢上面的奶油,可他晚饭吃得不少,还外加大半桶爆米花,所以蛋糕最后还剩下一半。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郁白舔干净叉子上的奶油,红着脸问。

自从父母去世后,郁白已经有五年没有过过生日了。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些,他只能每年都尽力去遗忘自己的生日,前两年好不容易成功了,只在生日很久之后才会想起自己没过生日这件事,但想想也就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年也是如此,本来就快要忘了,可他没想到会有人记得,还给他过生日。

“停电那天晚间活动,我在办公室帮晴姐整理班里人的档案,看见了你的信息。”夏序怀回答。

所以,今天早上的鸡蛋,也是因为自己要过生日,所以夏序怀才带给他吃的吗?想到这儿,郁白的脸更红了,好在周围黑得很,夏序怀不一定能看见。

晃了晃神,郁白的语气又迟缓下来:“你今天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话落,郁白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一定花了很多,很多很多钱。”

“是花了不少,”夏序怀直接承认,还不忘逗他,“你倒是也没少吃。”

见郁白不说话,夏序怀便问他:“心疼钱?”

“嗯,”郁白感到了一点羞愧和不安,他说,“我可以把钱还……”

“今天开心吗?”夏序怀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开心。”郁白小声说。不管怎样,他今天是满足雀跃的,但除此之外,一种陌生消极的情绪也渐渐滋生出来。

“那就值了。”

郁白微怔,他几乎不敢抬头和夏序怀对视,只能拿着叉子给蛋糕上的一只蓝莓翻来覆去地洗奶油澡。

如果现在灯光够亮,夏序怀就能看见他露出来的耳朵脖颈也红了,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红。夏序怀不是喜欢热闹的人,相反,他习惯了一个人清净地待着。但是今天夏序怀却在吵闹的超市里待了整整一天,是因为他觉得过生日,还是要热闹一点的好。偶尔人也需要在热烈的氛围里尽情释放,调动全身的细胞去活动,从而获取气力,去应对接下来平静单调的生活。

郁白回去前,夏序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略鼓的袋子递给他,说是礼物。郁白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小熊玩偶,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少游戏币才抓起来的。

“我没有某人那么笨,只花了两个币而已。”

于是夏序怀在回去前,成功被某人怒瞪了一眼。

郁白提着袋子上楼,回到房间他就扑进了床里,在床上滚了个来回,然后把小熊玩偶拿出来揉捏。

玩偶一拿出来,底下的东西就藏不住了。

袋子里面有一大包话梅糖,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郁白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副白色耳机,和夏序怀用的那个一样。

郁白找出手机,打开没怎么用过的音乐软件,搜索在夏序怀那里听过的几首歌。

叶红可能是听见他回来的动静了,于是在楼下开始惯常地咒骂他,闹出的声音刺耳难听,是左邻右舍避之不及的声响。

郁白动作一顿,戴上耳机随便点了首歌,并且调大了音量。

音乐声逐渐盖过叶红的声音,直至再也听不见。曾经他以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忽视掉这些话,原来现在轻而易举就可解决。

“叶隙间洒落的阳光……”郁白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阳光,真好。”

屋外似乎起了一点风,窗帘晃动着变换墙上影子的形状,蟋蟀和蝉在不知名的地方合奏出乐曲,细听之下,仿佛有青蛙在附和一两个音符。

房间里燃着蚊香,郁白怔怔地透过纱窗看天上的月亮,他眼睛明亮,含着似有若无的兴奋,睡不着地翻了个身。

郁白趴在床上,下巴垫着小熊玩偶,一只手揉它的头,一只手点亮面前的手机又关上。

过了会儿,他还是点开微信,戳进夏序怀的聊天框里,发了条消息。

白鱼:【夏序怀。】

那边几乎是秒回,吓得郁白呼吸一顿。

夏槐:【睡不着?】

郁白摸摸小熊鼻子,回复。

白鱼:【嗯……】

让郁白没想到的是,夏序怀竟然直接弹了个视频过来。郁白手足无措,立刻抱着熊坐起来,视频快挂断的时候才接听。

夏序怀好像刚洗完澡,一边拿着手机看他,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他眉眼有些湿润,衬得眸色更黑,漫不经心地看向郁白时,带了点笑意。

“怎么睡不着?”

郁白刚戴好耳机,就听见他说了这句话。声音经过耳机传进耳朵里,有点失真。

郁白捏熊耳朵的手改为捏自己的耳朵,他视线落在手机之外,定在莫名的地点,小声说:“不知道。”

“耳机用了吗?”夏序怀问。

郁白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在单手穿衣服。难道他打视频过来的时候,是刚从浴室出来,没穿衣服的吗?

“怎么了?”见他没说话,夏序怀把手机拿近些,看镜头里郁白模糊不清的脸。

屋子里很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打在郁白脸上,昏暗朦胧。

郁白庆幸自己没开灯,不然红透的脸一定无所遁形。他把熊搂在胸前,不自在地说:“用了,谢谢你。”

夏序怀穿好衣服,只留了床头柜上的灯,坐在床上和郁白说话。

“嗯。”

两人捧着手机安静地看对方,没人再说话。

在这种静谧里,郁白渐渐放松下来,他躺下,侧身对着手机,感到迟来的困意席卷神经大脑。

“郁白。”夏序怀沉声叫他。

郁白已经阖上眼,下巴抵在小熊头上,闻声颤动下睫毛,半晌才含糊地回了一声:“……嗯?”

“晚安。”

睡着的郁白回答不了他的话,手机里的画面最后变成什么都没有的黑。夏序怀伸出指尖点点屏幕,发出微小的动静,又过了片刻,他才挂掉视频电话,躺下睡觉。

宁静的夜色里,蟋蟀和蝉不知何时停下了合唱,蛙声也不知所踪。郁白呼吸浅淡,睡梦里恍惚闻见了茉莉花香,丝丝缕缕缠绕了他一整夜。

七月份,期末周正式到来,二十班终于有了紧张的氛围,严正以待即将到来的考试。

各科老师也欣慰不少,凭着这股认真劲,再热的天气也能忍受。就连食堂大叔大妈打饭的时候,都给学生们多打了一勺菜。

其实期末考试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之前八班挑衅说他们是垃圾,让这群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心头不忿,誓要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

夏序怀是在几天后才察觉出郁白有些不对劲的。郁白喜欢吃食堂的莴笋炒肉,每次打饭都会多要一勺,可接连几天夏序怀都很少在他碗里看见这道菜,反而多是夏序怀喜欢的白菜和西红柿。还有他放在桌上的水杯,总是满的,不管何时入口都是适宜的温度。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少,在他意识到的时候,郁白已经小心翼翼地做了好几天。

郁白悄悄看他一眼,夏序怀此刻正在算题,表情平静无波,说出口的话却让郁白心里一慌。

“郁白,你不需要做这些。”

郁白抿紧唇,又听他说:“如果你不能坦然接受别人对你的好,那么付出的人不会开心,接受者也会愧疚自卑,觉得自己不配。”

夏序怀侧身看他,认真地说:“但我说过了,你值得。”

“所以,做你自己就好,不要刻意讨好别人,牺牲自己。”

郁白被他说中了心思,心里却隐隐感到茫然。他确实在生日那天接受这一切的时候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告诉他,他不值得别人这么对他。他已经受到夏序怀对他的很多照顾,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又该怎么去还清这些东西呢?

但是夏序怀说他值得,值得这些。

他值得。

“况且,”夏序怀嗓音低沉,若有暗示,“我要的也不是这些。”

郁白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那你要什么?”

“自己想。”

郁白有一瞬间的苦恼,又被夏序怀轻轻弹了下脑袋:“现在,可以认真准备期末考试了吗?”

“嗯。”郁白点头,不再让自己困在复杂的情绪里,转而专注学习,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但郁白带来的影响远不止如此,这几天他的行动早就被班里人或多或少地注意到了,他们以为郁白是在早早地对年级第一献殷勤,以便能在期末考试中取得好成绩,所以二十班众人蠢蠢欲动,试图也能早点沾染到夏序怀身上的知识气息。

于是刚让郁白变回从前模样的夏序怀有些无力,他微皱眉,感受四面八方的“朝拜”,肩膀都快让陈凭张途等人锤掉了。

夏序怀看向罪魁祸首,发现郁白还在幸灾乐祸,他有些无奈,只能期盼期末考试快点来临,结束这些荒唐的行为。

大型考试需要布置考场,高一高二轮流换班考试,领取属于自己的考场考号。

教室外堆满了书本试卷,一箱箱一摞摞,占据半边走廊,看上去有点壮观。临近考试的时候最为焦灼难耐,一方面巴不得赶紧考完,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需要再缓两天。

但时间不允许他们过多思考,铃声一响,他们就要下笔写题,哪怕硬着头皮上战场,也要试图多拿几分。

两天的试考完,二十班众人虽然疲惫,但终于松懈下来,庆祝马上到来的暑假假期。他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商量要去哪里玩,怎么度过这个愉快的假期。然后就被各科课代表发下来的期末作业浇熄了大半热烈心情。

期末作业全是卷子,每科两本,长度厚度宽度图案各有各的特色,简直叫人一眼难忘。

郁白翻着这些作业,迟钝地想到他可能要一个暑假都见不到班里的人了。

“你暑假要做什么?”夏序怀先开口问他。

郁白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想找一份暑假工,赚点钱。”

他平时除了吃饭,好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但每学期的学费书费不是笔小费用,虽然有时候叶红会给他钱,或多或少,可郁白在每年暑假寒假的时候还是要打工赚钱,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他还要攒上大学的钱。所以他不敢休息,只怕自己攒的钱不够。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郁白反问。

“还没想好。”夏序怀答。

于是郁白点头不再问,但他又想到暑假的时间有些太长,再见就是开学的时候了,心里就不免有点失落。

暑假假期第一天,郁白起了个大早,去以往打过工的店询问现在需不需要短期工。

他干过的工作基本都是在饭店里做服务生,很累很脏,一天六十块钱,干一个月也才一千八百元。

但是这个小县城里也找不到适合他的高工资的短期工,也不会有老板愿意要。

郁白一上午跑了不少店,找到一家正在招人的,和老板说好后就定了第二天开始上班。

找到工作,郁白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准备回去做午饭。

口袋里的铃声突然响起,郁白被吓了一跳。几乎没人给他打电话,所以郁白心里一时有些乱。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夏序怀的声音,问他:“你在哪?”

郁白看了眼周围,报了个地名。

“舒姨说请你来家里吃饭,我现在去接你。”

郁白微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夏序怀已经挂了电话。

正午日头正大,照得人睁不开眼。郁白也没找一个阴凉的地方躲着,就站在显眼的地方,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人。

他从不觉得夏季炎热,反而比别人都耐热。又因为刚刚那一通电话,他甚至觉得太阳也可爱起来。期待的情绪高涨,直到看到由远及近的熟悉身影,郁白才缓缓露出些笑意,白净的脸上晒出微红,整个人也鲜活了起来。

夏序怀骑着自行车来接他,在他面前停下时,额上覆了层汗。

“怎么不在阴凉处等?”夏序怀抽了张纸巾,擦擦脸。

郁白摇头,看着他说:“我不热。”

夏序怀就耐不住夏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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