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夏序怀倒不觉得累,只是外面太热太晒,他不怎么喜欢。
到了沙滩公园旁边的十字路口,夏序怀停下,看向郁白,等他说话。
直到舒绘叫他们吃饭时,郁白还有些不肯罢手,想一鼓作气把它拼完。夏序怀终于有理由揉他的头,不紧不慢地说:“吃完饭再玩。”
路上的车渐渐多起来,不时会有电瓶车从郁白身边擦过,但他只顾着低头啃饼,几乎不关心路况。等他把饼和粥都解决完,再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里侧。
夏序怀轻咳一声,目不斜视地说:“嘴角沾到东西了。”
客厅里没有舒绘的身影,这让郁白松了口气。如果她再留他吃晚饭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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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夏序怀也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样,忍不住往前靠近一步。
夏序怀皱眉,调高空调的温度,又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外面太热了吗?”舒绘擦擦手,用手背贴他的额头。
郁白脸一红,又不好在舒绘面前瞪他,于是憋着一点气说:“那……谢谢舒阿姨。”
明晃晃的日头下,夏序怀在路边停了很久,电话打完,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了。夏序怀把手机放进口袋,抽出手时,口袋里掉出个东西。他弯腰捡起来看,原来是一颗话梅糖。
舒绘了然,她看一眼夏序怀,接着问:“工资不高吧?”
“都可以,”郁白犹豫着,说,“要不我自己去吧,你带着我太累了。”
看出他的迟疑,夏序怀说:“现在回去会变成烤乳猪。”
“嗯。”郁白点头,颇有些乖巧的样子。
“……郁白。”夏序怀无法,只好往前走了几步,叫住一脸愣怔的郁白。
舒绘把菜端上桌,招呼郁白坐下。夏序怀去厨房拿碗盛饭,给其中一只碗里盛的米饭压得很实,分量也不轻。他把碗筷拿出去分好,坐在郁白旁边。
夏序怀不禁莞尔,脸上的冷意不耐消散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刚刚坐在后面的人是怎么偷偷塞进来的。他又掏出手机,拍了张话梅糖的照片给郁白。
等夏序怀一出来,郁白就对他说:“我该回去了。”
夏序怀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想看他什么时候能认出自己,谁知郁白边走边回头,越来越远,完全没有要迎上来的意思。
郁白正吃着东西,蓦地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戳了一下,不疼,就是有点怪。他转头看夏序怀,眼神里有一点不确定,与其认为旁边这个人会戳别人的脸,还不如相信刚刚只是错觉。
“那怎么看不见我呢?”夏序怀俯身,漫不经心地笑。
清晨的温度适宜,这个时间路上的行人车辆还不算多,倒是各个早点店都已经开了门,热气腾腾地散发出香味。
夏序怀找了双新的拖鞋给他换,顺手把门关上。
夏序怀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想起刚刚出来时他好像在看桌上的东西,便问:“感兴趣?”
“去床上睡。”夏序怀抽走他手里还握着的胡萝卜,帮他脱掉外套。
两人默契地分开站好,谁也没看谁,但气氛却完全变了。楼层数渐渐攀升,郁白眼睫微颤,脸烧得快要化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夏序怀眉头微皱,表情古怪,垂在身侧的手也半握着。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他自己动手试试看,郁白放下手里的碗,根据图案找齐需要的零件部位,再慢慢拼起来。他很快得心应手,一个人找零件拼零件玩得兴致极高,甚至忘了还站在身边的夏序怀。
夏序怀没说什么,带着他径直回了卧室。门一关上,郁白突然无端紧张起来,他肩上的书包还没摘,就这样傻愣愣地站着。
郁白接过水果碗,看他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走进浴室。
厨房里的舒绘听见声响,朝外探了下头,笑着说:“小白来了。”
夏序怀淡声说:“别告诉我你想去端盘子。”
夏序怀扶稳他,又很快撤回手,低声说:“抱歉。”
夏序怀把手里拎着的早点递到他眼前,说:“晨跑。”他假期有晨跑的习惯,但比上学时起得晚一点。
夏序怀把那张折起来的图纸展开,指向序号三的步骤图案,说:“先找好零件,然后对着图纸一点点拼起来。”
郁白说了个店名:“在里面做服务员。”
夏序怀眼睁睁看着迷迷瞪瞪进浴室的人红着整张脸出来,有点想笑,但他没戳破,自顾自也去洗漱了下。
夏序怀取了自行车,要载他回去。郁白小小地抗拒了一下,但没成功,只好坐上去,让他送自己。
兔子的耳朵和四肢可以动,郁白摆弄了一会儿,还拿起胡萝卜试图喂它,结果显而易见这不是只真兔子,所以也没办法吃掉这只塑料积木胡萝卜。
郁白愣住,他下意识去看夏序怀,踌躇着没说话。
郁白心心念念没拼完的乐高,又不好直接说,只能局促地坐着看电视。夏序怀知道他在想什么,捉住他好几次看过来的目光后也不再逗他,领他回卧室继续拼乐高。
郁白背着书包,心情雀跃,刚从楼里出来,就被一个人握住了脖颈。他浑身乍起冷汗,反应极快地扭身挥拳,然后被夏序怀包住了力道不小的拳头。
郁白看向桌上的零件,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他带郁白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空调,再把水果递给他,让他坐下,说:“我去冲澡,你在这待一会儿。”
郁白撇开眼,不答他的话,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舒姨说留你在家里吃晚饭。”夏序怀说。
郁白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偏过头去打了个喷嚏。他身子抖了下,感到有点冷,接着又打了几声喷嚏。
期间舒绘敲门进来一次,送了两杯水进来,说:“小白待在这里多玩会儿,吃完晚饭再回去。”
舒绘应了一声,看他一眼又转头盯着锅里的菜,说:“你爸中午在医院吃,你先带小白玩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很好吃。”郁白尝了一口,轻声说。虽然菜真的好吃,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能讨长辈开心,只能干巴巴地回这几个字。
十字路口旁的树荫下站了个人,额发略往后去,穿着简单的短袖短裤,明显在等人的样子。郁白觉得那人的背影很熟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夏序怀放下书,拍拍郁白的肩,俯身靠近轻声喊他:“郁白。”
夏序怀买了两杯冷饮,递给郁白一份让他在后面慢慢喝,自己则骑着车带他回家,索性距离不算远,两段路就到了。
“夏序怀!”
郁白看看桌上的菜,确实有很多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他嗯一声,悄悄瞟身边的夏序怀。
夏序怀拉开窗帘,卧室里一瞬间明亮起来。外面的温度降了些,虽然还是热,却比中午要好些。
“一天六十。”郁白虽然不知道舒绘为什么问这些,但他还是诚实地说了。
夏序怀带着郁白坐电梯上楼,掏出钥匙开门。
一直到要进电梯,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郁白跟在他后面,也没看路,一头撞在转过身的夏序怀的怀里。
“嗯。”郁白点头,多看了他一眼才踏进电梯。他上午要给小学生补两个小时的课,从八点到十点;下午补三个小时,两点到五点。一般第一天要早点去,先彼此熟悉一下。
郁白差点同手同脚,一边走过去一边叫人:“叔叔,阿姨。”
郁白脑子涨涨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夏序怀身上的味道,浅淡的茉莉花香挥之不去,专往他鼻子里钻。
“嗯。”夏序怀语气平淡地回一声。
“你就是小白啊,总听舒绘提起你,昨天来家里玩我也没在,快进来坐。”
旁边倒是有图纸,但郁白没有去碰,只是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郁白在原地站了半天,最后却只说了句:“我走了。”
郁白迷迷糊糊地起来,摇晃几下,走到床边,一头钻进被子里,然后没动静了。
夏序怀的房间很干净,书桌上除了书本就是一些手办模型,桌子的中央散落着一堆没来得及收的乐高零件,只打了个地基,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夏序怀没再说什么,转身带他出去。
郁白立刻后退,脑子里浑懵懵的,阳光下,他的脸色也白了不少。夏序怀难得露出点不知所措的表情,停在原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靠得很近,郁白抬头看他,差点磕到他的下巴。
“好。”夏序怀拿起一碗切好的水果出去。
夏序怀轻叹口气,看他背影消失后,调转车头准备回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是许仪打来的电话。默了片刻,夏序怀才接听:“妈。”
早上七点,郁白收拾好东西出门,去给小学生补课。
“没事,”舒绘笑笑,“你可帮了阿姨一个大忙。”
郁白错开眼,除了闷闷地应答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电梯门合上,密闭的空间里,谁都没有先移开一步,直到夏序怀向他弯腰徐徐靠近,郁白一瞬间屏住呼吸,双手不受控制地抓住身前人的衣服。
闻言,郁白蹭蹭嘴角,瞅瞅手背,什么都没有。
夫妻二人听到动静,一同从厨房探出头来:“小怀回来啦,小白呢?”
低沉的嗓音似在呢喃,郁白羞愤地几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为自己刚刚的反应过度。
夏序怀沉默,再开口时语气平常:“舒姨让我来接你回去吃饭。”
屋子里显得昏暗不少,夏序怀坐在桌前,转过来静静地看郁白从被褥间露出的半张白净侧脸。
进门,舒绘照例在准备午饭,夏承关调休一天没去医院,在厨房笨手笨脚的帮忙。
明明天气炎热,可郁白身上的冷意却许久才散去。因为经年的旧疾藏在最深处,无法轻易消解。
郁白醒来的时候还不怎么清醒,踩着大几码的拖鞋去上厕所。等他洗完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出去一趟接人回来,身上出了很多汗,有点不舒服。
看清是谁,郁白紧绷的身体先于意识放松,只有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郁白放下勺子,回答:“找好了。”
夏序怀微仰头避开,说:“刚刚不是有意吓你。”
郁白看一眼夏序怀,小声说:“谢谢叔叔阿姨。”
好在小孩子性格乖顺,补课的时候没出什么问题,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轻松,比在饭店里端十几个小时的盘子要好很多。
郁白不擅拒绝,只能点头说好。
夏序怀微顿,颈间擦过他的耳朵,感到一抹凉意:“我按楼层键。”
话题还没开始就已经终结,郁白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能沉默。
“先去买点喝的,想喝什么?”夏序怀载着他,看街边的奶茶店。
“不用了,”郁白没看他,低着头执拗地说,“我想回去。”
“掉了。”夏序怀喉结上下滚动,依旧面不改色。
两人慢悠悠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小区,夏序怀把他送到补课学生家楼下,说:“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郁白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夏序怀,打量四周。
夏序怀很快就冲完凉出来了,他草草擦了几下头发,一身湿润的水汽未干,踩着拖鞋走到郁白身边。
“这个肉是酸甜口的,很好吃。”舒绘给他夹菜,不过两筷子碗里就放不下了。
郁白从喉咙里压出一声嗯,坐在桌前,开始研究那盒乐高。
郁白下意识眨下眼,微红着脸说:“没怎么。”
舒绘很喜欢做饭,平时也会研究很多菜品,所以手艺极好,吃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夸赞。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郁白心里有点忐忑,怕夏序怀在生气,于是没话找话地说:“舒阿姨人很好。”
“找的什么工作啊?”
“嗯。”夏序怀应一声,侧身让郁白进来。
“对,”夏承关在旁边应和,“小怀的卧室空调开得低,饿了就先让他拿点零食给你吃。”
“谢谢阿姨。”郁白道谢,垂眼笑了下。
夏序怀也没打扰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看他动来动去毛茸茸的脑袋。
听到这个数字,夏序怀喝汤的动作一顿。
其实郁白拼完乐高后就有点困,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又有午休的习惯,因此犯困时很厉害,几乎没什么意识,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谢谢。”郁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皮蛋瘦肉粥和煎饼还都是热的,现在吃正好。
夏序怀把手里一直拎着的冷饮放进冰箱,然后走进厨房:“阿姨,我爸中午不回?”
“她在做饭。”夏序怀说。
“小怀和我说了你喜欢吃的菜,所以我就准备了这些,快尝尝好不好吃。”舒绘笑吟吟地说。
郁白是第一次见夏序怀的爸爸,夏承关虽然长相威严,但性格也温和,主动和他打招呼。
郁白有些紧张,他跟在夏序怀身后进屋,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饭菜香。
郁白半信半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没吃完的煎饼上,只是微侧过脸,用半个后脑勺对着夏序怀。
乐高拼完后是一只雪白的兔子,还有一只胡萝卜和一枝黄色的花,拼的过程并不算难,是平时夏序怀不会买的类型。不过那天逛网店的时候,他看见这只兔子时想起了郁白口中的那只被爆炒的白兔,于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舒绘给郁白盛了碗鱼汤喝,然后开口问他:“小白,我听小怀说你打算找份暑假工,工作找好了吗?”
饭吃完,舒绘赶着两人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则去厨房洗碗。
夏槐:【才一颗。】
舒绘知道有些老板沆瀣一气,把工资压得很低,尤其是学生来问,基本上都是这个价格,所以也没有很意外。她认真地看着郁白,说:“小白,是这样的,我今天请你来家里吃饭,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前两天小区里有一个孩子上小学的妈妈来找我,问我们家小怀暑假没事能不能给她家孩子补补课。我不好拒绝,但是小怀并不想去,又听他说你在找暑假工,所以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
等他跑到身前,夏序怀才故意逗他:“眼睛怎么了?”
吃到中途,夏序怀起身给郁白添饭,未免他不好意思,所以夏序怀自己也多吃了半碗饭。
舒绘见他喜欢,笑得更开心了,她说:“好吃就多吃些,饭不够再盛。”
夏序怀有点无奈,给他盖好被子,又把空调温度调得更高,然后把窗帘也拉上了。
没等郁白说话,舒绘又赶忙补了一句:“你放心,补课费我都谈好了,一小时四十块。每天补五个小时,周六日休息。”
“舒阿姨……”郁白拘谨地和她打招呼,话没说完,舒绘又把头收回去了。
“那快去小怀屋里歇着,我菜还没开始炒呢,得等一会。”舒绘挥手赶人。
郁白原本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去认,听到夏序怀的声音才发觉真的是他,这下也不怀疑自己了,惊喜地脸上浮现出平时不会有的笑容,朝他跑过去。
夏序怀睡觉时从不拉窗帘,他也不适应现在对他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空调冷气,但他却没有什么动作,坐在那看了郁白许久。直到他也渐渐困乏,靠在椅子上同样睡过去。
夏序怀默了两秒,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新的还没拆的乐高,放在桌上。
“哦,”郁白捏紧书包带,又说了句,“好。”
夏序怀像昨天一样坐到床上看他,房间里比昨天还要安静,却让人完全静不下心。
“要玩吗?”
夏序怀的房间有独立卫浴,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客厅开了空调,比外面凉快不少。餐桌和茶几上都有插好的鲜花,放在花瓶里养着。墙上有几幅油画,画得也是花,虽然郁白看不懂,但不妨碍他觉得画得很好看。屋子里的每一处都是干净明亮的,又充满生活气息,可以看得出主人是热爱生活且会打理的。郁白身处其中,恍惚感受到久违的家的感觉。
好半晌,郁白才揉揉脖子,说:“我没事。”
没等对方回应,夏序怀放好手机,淡声笑了下,迎着风骑车回去。
当夏序怀转过身来看着他时,郁白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犹疑地缓下了脚步。
郁白强撑着眼皮,没有动,只是鼻腔里发出模糊的一声嗯。
“有点。”郁白有些心虚,脑子里还在想刚刚在电梯里的场景。
郁白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浴室,耳尖微微红了。他拿叉子戳水果,一口一口吃掉,仔细观察夏序怀的书桌。
热,在家时空调一直开着,度数也低,连夏承关和舒绘都不愿意进他的房间,说太冷受不了。
郁白难以全神投入到拼乐高的动作中,总觉得背后的视线若有实质,害得他腰背绷直,不敢
出了电梯,他们之间微妙的悸动才逐渐消泯,仿佛一切恢复如常。
现下正是最热的时候,外面的热浪在空气里肆无忌惮地翻滚,没人愿意出门,街道上只偶尔有车驶过。
郁白耳后的肌肤渐红,微侧头躲开他的手。夏序怀也没在意,关掉空调带他出去吃饭。
郁白止了喷嚏,有点尴尬地瞅他一眼,接着乖乖穿好外套,一股熟悉的清淡茉莉花香环抱住他。
两人转身往夏序怀住的小区走,步伐不紧不慢,更像是在散步。郁白手中的塑料袋随着他的动作窸窸窣窣地响,夏序怀瞥他一眼,见他腮帮子鼓鼓的,指尖突然有点痒。
夏序怀安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看。房间里安静得很,等夏序怀再抬头,发现郁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