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公司准时下班。
没有经理安排的加班也没有同事推脱给自己的额外工作,罗吠伸展四肢,在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中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小罗啊。”秃头的经理从办公室慢悠悠走出,西装包裹着臃肿的身材,早已打好草稿的批评在肚子里转了几圈,“下班挺早啊。”
罗吠点点头,他身形高大,个子逼近一米九,五官周正硬朗,脸颊还有道狰狞的肉疤。
哪怕经理知道他与外表不同的温和性格,被面无表情盯着时仍旧觉得压力山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暗示加班的话最终被经理咽回肚子里,侧身给罗吠让路。
“好的。”罗吠也不客气,在同事们的注视下离开,也顾不得他们在身后的哀叹和艳羡声。
今天是周一,踩点下班的白领少之又少,现在倒也方便了罗吠,电梯空荡荡只有他一人。
刚出电梯,抓在手中的手机像是监视着他一般,嗡嗡震动起来。
“喂?请问是哪位?”
手机那头传出了敲打键盘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不少人的讨论声,“你好,罗吠先生。我们观察你很久了,或许我们可以见上一面。”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背景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
罗吠脚步微顿,思绪散发在晚餐怎么解决上面,他自然是察觉到了这段时间隐晦的、无时不在的跟踪。自从去了一趟那座黑山,似乎所有事件都偏离了航线,愈发迷离诡异起来。
“你们是谁?这是新的诈骗手段吗?”
对方似乎懒得和罗吠试探,自顾自的说着:“如果你想知道【黑山】的真相,那就到银丰商业街28号的咖啡厅来。”随后是通话结束的嘟声。
罗吠认命的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对方的话足够引诱自己前往了。好在地址离公司并不远,一来一回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这是条已经落魄的老街,为数不多的几间店面还开着门,卷帘门半拉着,里面昏暗一片。咖啡厅坐落在商业街的尽头,罗吠一路走到底,也没能在街上碰见第二个人。
推开店门,店内居然坐着不少顾客,每个人都带着灿烂的笑容。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白衬衫加黑色马甲,脸上是一丝不苟的微笑。他将擦拭好的玻璃杯放下,看上去更像是个酒保,他抬头看向罗吠:“欢迎,请问是需要点什么呢?”
“我想应该已经有人定好位置了。”罗吠仗着身高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带着笑容在窃语的人们,古怪的味道弥漫在店内,类似熏香,底下却沉着一股腐臭味。
不对劲。
罗吠眉头一皱,寒意顺着背脊一路攀升。
“看来你的朋友还没有到。”老板将一杯咖啡放在桌面上,推向罗吠,“不如先来尝尝我们的招牌。”
现磨咖啡的香味,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是上品。如果忽视那在杯中浮沉的眼球,它甚至还冲着罗吠转了个身。
“谢谢,不需要。我给朋友打个电话,可能是有事耽误了。”罗吠被这幕吓得后退几步,装模做样的掏出手机,委婉拒绝了老板的好意。
大厅内的窃语声越来越大,隐隐透着笑声。
老板还是那副笑脸,嘴角上翘,语气生硬:“喝了它。”店内的顾客也在此刻站起身,他们顶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口中念叨着:“喝了它,喝了它!”
“……”罗吠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二话不说往外跑去,甚至不怕把门带上。
“情况怎么样?”段云在指挥部看着监控,这次安排观察对象【黑山】接触【傀儡屋】还是他自作主张的行为,上面的人并不知晓。
“报告。”早已驻扎在附近的看守人员透过望远镜观察着,“【黑山】从【傀儡屋】里出来了。”他们面色古怪,看着健壮魁梧的男人木着脸,一路小跑直到越来越远。
段云闻言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喜色:“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黑山】要更厉害一筹。”
“喝了它!喝了它!”人群从咖啡店内奔腾而出,四肢僵硬,每个人脸上还挂着微笑。他们的叫声越来越大,挥舞着朝罗吠追去。
店内还有人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挤,推搡着摔倒在地,然后干脆四肢着地爬行着向前。
“报、报告。”段云看着屏幕内的人潮,无言的张了张嘴,听着对讲机内的部下继续报告,“【傀儡屋】第一次出现迁移现象!”
“卧槽!”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同事们惊叫,纷纷涌到段云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按理说他们见面不应该直接打起来,直到吞噬一方吗?怎么还追出来了?”
段云揉搓了一把脸,“我才是最纳闷的那个好吗?要是【傀儡屋】趁这个机会跑出去了,那才是难搞的!别看热闹了,赶紧派附近的人过去支援!”
周围几人在段云开口时就已经回到座位上,一边查询着距离银丰商业街最近的人员有哪些,一边安排着自己人将那片区域封锁起来。
“怎么还在追我?”罗吠回首,疯狂的人群缀在自己身后,好似眼里只剩他一个目标。几个半敞着店门的铺子安静极了,柜台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罗吠握紧手机,拨通了那个约自己前来的电话。意料之外的,对面接通的极快,“你到底是谁!这就是你说的【黑山】的真相?!”
段云看着屏幕里跑在前头的人影,从心底纳闷这人的奇怪,因此语气也谈不上友好,“差不多吧。你别跑了,要是让他们跑出商业街就麻烦了。”
“我不跑等着被他们追上吗?”罗吠觉得这人不是傻就是坏,反正脑子肯定不正常。“你既然约了我来这,那就说明你知道这里的情况。如果他们跑出去了,那也是你的责任!”
段云不置可否,却将责任推卸到罗吠身上,如果不是你不争气,没把【傀儡屋】吞了,哪里会发生这个情况?好在他还没丧心病狂到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捏着鼻梁劝慰:“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你跑慢些,尽量把他们控制在商业街里,我已经安排人过去帮你了。”
罗吠会信才有鬼了。
四肢着地的奇行种们爬的飞快,甚至超过了领跑的一行同伴,他们咧嘴笑起来,看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站住!”街道尽头已经被围了关卡,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罗吠及傀儡们,“封锁还没有完成,你不要让他们跑出去了!”
早在监视罗吠的那天起,他们就把他和身后那群非人物视为同类。如果罗吠再靠近,他们不介意将他击毙,免得躁动的【傀儡屋】出现外泄的情况。
“你们……”罗吠被这副阵仗惊到了,没料到挡在前方的居然会是同类,尤其是看到他们毫不犹豫对准自己后,脚步也迟缓了下来。
“赫赫——”紧随其后的傀儡们自然没有错过目标的停顿,僵硬的笑容逐渐夸张,直至将嘴角咧到迸裂。苍白枯瘦的手臂伸向近在咫尺的罗吠,只差一点、一点——
恐惧如一双大手,掐住罗吠的脖子,冷汗早已将衬衣打湿,透出下方的蜜色皮肉。宽阔的背肌随着跑动隆起,圆润硕大的臀部甚至能感受到指尖的戳弄。
“夫君——”罗吠高声喊着,圆亮的虎目噙着泪,极具男子气概的脸带着几分难掩的惊惧。
脚下的影子晃动,射出几道荆棘,席卷上离得最近的几个傀儡。他们的笑容凝固,空洞的眼神里带上了惧意,几乎是在眨眼间就被拖拽进罗吠的影子里。
“夫君、夫君……”罗吠哆嗦着重复这两个字,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只能靠不远处朝自己瞪眼的几个人猜测【黑山】有没有前来帮忙。
耳畔传来沙哑粗粝的笑声,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呵——”罗吠这才敢停下脚步,哪怕后颈和腰腹被粘腻的抚弄舔舐也升不起半分抵触,他知道,自己这是得救了。
浓稠漆黑的液体缓缓自影子里浮现,飘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具纤长高瘦的人形。看着能有两米三,无数灰白的利齿和眼瞳在身躯中流动,荆棘在脚下甩动。
黑影自出现开始便紧贴在罗吠身后,锯齿状的唇齿张开,伸出长芯,亲昵的舔弄起罗吠的后颈及耳垂。流动着的眼瞳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一部分贪婪的凝着罗吠,一部分冷冷的盯着僵硬在原地的傀儡们。
黑色荆棘在脚底翻涌,一步步扩大领域,直到形成一个水潭大小,这才如地龙般扎入其中。随后便是猛然刺出的动作,荆棘们深入人群,刺中目标后又如同刺猬般炸开尖刺,将串上的目标们吞入黑潭中。
“额…啊…”早已没有神智的傀儡们发出破碎的呻吟,笑容转为惊恐,原本一股脑冲着罗吠奔来的动作皆是凝滞住,甚至有后退的意向。黑潭犹如不见底的深渊,哪怕吞下再多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反而边缘是扭曲蠕动成细长的尖利兽嘴,延伸向傀儡们,张大到极致,随后狠狠咬下一口。
“赫赫……”【黑山】俯身,沉闷的笑了起来,数条长舌分工舔弄,眼瞳也盯着罗吠全身。它流淌着、延伸着,弯成一个和罗吠面对面的姿势,脑袋的部位浮现出一张苍白的人脸来。清雅矜贵,水墨画般的眉眼,琼鼻红唇,单只看脸实在是个晃人心神的美男。
然而它只有一张脸,这便显得分外惊悚起来,他张口,漆黑的口腔内依旧是流动着的眼瞳,“你终于唤我了。”
罗吠瞧着眼前这张人脸,寒意顺着脊背延伸至四肢百骸,心惊胆颤的想着它比上次见面更吓人了。余光一瞥,见它长出三双长臂,分别环在他的胸前、腰腹以及大腿根。
“欢喜,我真欢喜。”它一边大力揉捏着罗吠的皮肉,一边嘻嘻笑着,然而嗓音粗哑,落在常人耳中便是噪音。
“他们、他们追我。”罗吠覆上其中一双手,忍着流动的眼瞳蹭过掌心的触感,语气带上了不自知的娇憨,“我只想到你了。”
【黑山】的人脸眯着笑起来,显然对于罗吠的那番话很是受用。它不必回头,身躯上的眼瞳足够多,足够指挥着将视野中的活物纷纷吞下。“高兴,我真高兴。吃掉他们,我又可以拥有更多人皮了。”
它用人脸去蹭罗吠,邀功似的:“我马上就可以披上人皮了。这样你就不用害怕我了。”
罗吠并不答话,只是撇头看向后方,除了些许碎块,已经看不到半个人的踪影。不出所料已经是被【黑山】吞吃干净了。原本警戒着罗吠和傀儡们的几人脸色难看,目睹了一场杀戮,尤其被杀戮的还是曾为同类的受害者们,他们虽然心升恐惧,却也在见证了【黑山】的实力后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隔着屏幕的段云等一众人都放缓了呼吸声,他们只是在档案里见到了寥寥几笔关于【黑山】的劝诫,现在见到它的实力,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足够他们心生畏惧了。
“宝宝,宝宝你要回去了吗?”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昵称,【黑山】不满足于揉捏,埋首开始吸人。罗吠不再去看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人,今天显然也不是个能和他们友好交流的日子,于是点点头,闷声道:“我们回家吧。”
【黑山】咧嘴笑起来,“我们,没错,是我们。”黑潭猛然掀起,将罗吠及主人一口吞下,徒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个警戒人员。段云皱着眉,语气惆怅:“得,又一尊大神现世了。”
“但是它的眷属有理智,被我们观察了这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有人安慰着。
有理智是好事,这意味着能被收容,甚至收编成自己人。
有人则不安,虽然他们不在现场,但是【黑山】对罗吠说的那些话以及那过分亲昵的动作,都在告诉他们一个消息,它有智慧,甚至是情感。
段云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是罗吠的号码,他眯起眼,“什么眷属,这分明是【黑山】的老婆啊。看来这罗吠我们是动不得了,老老实实上门当舔狗去吧。”
“今天这么一弄,上门不是找死吗?”
“怕什么,反正不是我们上门。”众人目光皆是停留在段云身上,表情严肃,像是在看即将牺牲的勇士,
“加油啊,段队,我们相信你可以的。”
“……”
林嘉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不少曾经在剧组远远看着的大牌们端着酒杯游离在场内,用笑容粉饰尴尬。真正的富豪、名媛们拢成一个个小圈,用余光打量着被请来的明星们,只有被敬酒时才会会以一个客套的微笑。
“林嘉,你也在啊。”说话的是个白净男孩,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化着淡妆遮掩瑕疵,是现下最流行的奶狗流。林嘉记得他,曾经和自己共演过一部校园剧,虽然角色小,好歹也是个男三,靠着好皮囊收割了不少妈妈粉。“真巧,”林嘉笑着,弯着眉眼透出股温润劲,“我也是被邀请了,不然还真进不来。”假的,这还是自己花钱顶了个18线名额进来的,虽然贵,倒也值了。
“是吗。”白冉抚摸着杯壁,看见金主朝自己瞥了一眼,没有了继续套话的想法,打完招呼就走。聚会已经进入后半段,不少名媛太太已经借口醉酒让人搀走,白冉也在其中,林嘉浅浅抿上一口,甘甜的酒香在舌尖爆裂开,真是好酒。
聚会的主角被人群簇拥着,被灌多了导致面色发红,不少和自己一样存着心思的小角色慢慢靠近,准备收网。“好久不见,沈公子。”林嘉踱着步子上前,人群分散,正好让微醉的沈清看到自己曾经追求了小半年的求之不得。“原来是你啊。”虽然奇怪名单上没有的林嘉会来,但随即被甩到了脑后,名单被人用钱篡改的事自己也做过不少,林嘉能来倒也不奇怪,这人啊,最喜欢的就是往上爬。
“好像毕业后我们就没有聚过了吧。”林嘉仍是那幅不染尘世的模样,领口在锁骨处敞开,配上微醺的表情,这番暗示让不少人蹙眉冷笑。
“有机会再说吧。”沈清出乎意料的冷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难得不想采花。
“沈……”
“阿清!”
林嘉刚开口便被另一人打断,嗓门大到从门口穿到宴会中心。来的是个高大的汉子,利落的短发被发蜡理得发亮,一道疤痕从眉心延至眼角,发亮的大眼却将冷硬的轮廓柔和不少,带肉的圆鼻头泛着汗,快要咧到嘴角的笑容显得憨气。
林嘉想起自己曾经在公园看到的大型傻狗。
“阿沐,你怎么来了。”沈清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主动迎了上去。随即被热情的安沐揉着头摁进柔软的胸肌中,触感还是这么好,沈清感叹着。
“我听说你过生日就来了。”安沐松开双臂,跟在身后的一队保镖时刻紧盯着自己,将过分亲密的对象上报上去,他可不想沈清惹上麻烦。“你真是……”沈清无奈的笑着,眼底掩着抹失望,“你总共能出来多久啊,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不可惜吗。”他转而盯着安沐,心里忐忑,生怕眼前这人露出半点犹豫。
“怎么会呢。”安沐垂首与略低自己的沈清对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和满足,“我能见到你就满足了。”他说着环视一圈周围,在林嘉身上停留半秒,接着若无其事的移开。
林嘉眉头微挑,自己似乎没有和这人有过节吧。
“今晚我请客,去金宇轩聚聚?”安沐收回视线,哥俩好的碰碰肩膀。“你能出来这么久?”沈清倒是不抗拒这亲密动作,心里却乱做一团,“那大人物不把你绑在笼子里了?”
沉默。
身后的领头开口,语气生冷:“金宇轩是大少爷的地盘。”
得,感情还是在笼子里。沈清收敛了心里的大胆想法,他现在还得罪不起那个大人物。
“原来是荣家幺子。”
“哪个荣家?”
“你说有几个荣家。”
显然知道些什么的几人私语着,周边一片吸气声。他们举着酒杯,踌躇着想上前攀谈。
“小心思收起来。”还是那个说话的,面上是真切的敬畏,“这幺子可被那位家主喜爱的紧。”如果那扭曲的控制欲也算是的话,他将红酒一口气灌下,知道今晚在场的都会被彻查一遍。
“荣家。”林嘉陷入沉思,他还是个刚入行的新人,光是娱乐圈那些顶流都没完全认齐,这些天花板的更别提了,或许可以回去查查。
这场聚会因安沐的到来草草结束,没人敢有意见,光是宴会主角沈清都是自己这些人需要交好的对象,更别提这荣家幺子。
走出酒店,早有几辆豪车在外候着。保镖分乘几车,将安沐护在中间,沈清被领头保镖安排去了后面一辆,沈清没有怨言,倒是安沐有了几分歉意。
到达金宇轩时正是晚八点,金碧辉煌的酒店周围早已停满了豪车。
安沐和沈清下车,刚露脸就被领班经理瞅见,一阵风似的从门口到了车旁,脸上堆着笑:“老板已经安排了,请跟我来。”这殷勤模样让来往的人驻足窥探,视线略过那些保镖,老老实实走开。
被经理一路领着来到包厢,保镖只剩下领头的还跟在身旁,其余的早已安排去其它包厢吃饭。“这是我大哥的保镖。”安沐小声解释着。沈清点点头,看来是太出色所以被那位安排给了安沐。
门被由内拉开,长相甜美的服务员分布在角落里,等着随时被吩咐。主位坐着一个唐装男人,续着小辫,除了装逼没有作用的墨镜遮了半张脸。“哎呀呀,这不是安沐。”那人热情的站起身,张开臂膀一副要扑上来模样,安沐没动,只是笑着应了声大哥,倒是一旁的领头保镖挪步上前,主动抱了抱,还没等两秒立刻分开。
荣毅僵住嘴角,墨镜都遮掩不了自己幽怨的眼神。“你这家伙,在我身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沈清侧目看向领头保镖,看来传闻是真的了,荣家大少爷男女通吃。
“现在不是了。”领头保镖不冷不热的回着。
“切。”吃瘪的荣毅坐下,兴致减了一半,他抬手吩咐着,“上菜吧。”身旁的服务员靠对讲机安排下去,然后退回角落。
菜上的很快,像是早就被做好,就等着安排端上。络绎不绝的餐车来往,荣毅趁着空隙和安沐聊着家常,那墨镜还在脸上。“淤青还没散?”坐在安沐身旁的领头状若无事,倒是替沈清解了疑惑,看来玩的挺开。
“……”荣毅卡壳。
“大哥,我最近几月不回本家。”安沐倒也不在意,自己能被放出来太过开心,从出发到现在一口没吃,早已饿的不行,此时正嚼着牛肉。“哦?”荣毅诧异开口,“他放你出来了?”不应该啊。难不成转性了?
“…没。”安沐咽下牛肉,眉头蹙起,“我实在是无聊,闹了半天才同意放我出来。”
荣毅夹了筷子菜,倒也不意外,能出来逛逛也不错。抬头正看见沈清和前炮友将剥好的虾肉往安沐碗里放,操?
“我也要我也要!”不知哪里来的不畅快,荣毅小孩似的撒娇,沈清眼不见为净,兀自忙着剥虾。安沐知道大哥不是在闹自己,也专心吃着,领头将虾肉剥好,抬眼看了那人一眼,随手一扔,晶莹剔透的虾肉恰好落在碗里,“…给他剥虾。”服务员立刻套上手套开始动作。
草。
“那个该死的老头!我都还没嫌弃他呢!”
气派高耸的帆船甲板上,罗沙纳克正大发雷霆,作为格林德斯家族的次子,他远渡至此就为了完成和威士国王的联姻,谁知道那个足有五十余岁的老男人居然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企图拒绝这场联姻。或许是顾虑着格林德斯家族的地位,抑或是罗沙纳克一行人带来的过于丰厚的嫁妆,威士国王只是先让人带着罗沙纳克下去休息。然而等了几天,罗沙纳克等来的却是国王的传话,联姻也不是不行,但只是挂着王后的虚名,且不得过问国王的私生活。
与嫁妆一同前来的侍卫团们首先发怒,这是在挑衅格林德斯家族的权力地位!结果自然是两方不欢而散,哪怕威士国王再怎么眼馋这笔嫁妆,他们也不敢强行压下,只能眼睁睁瞧着罗沙纳克一行人带着打道回府。
“罗沙,你不必如此生气,回去后把这事禀告公爵阁下,威士国王自然能吃点苦头。”作为罗沙纳克身边最久的侍从,马丁开口安慰,一想到罗沙被人如此侮辱,他也觉得心头窝火。
自小被无数人惯着长大的罗沙纳克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乘船离开故土和一个男人联姻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对方嫌弃!从未受过这等侮辱的他气得不行,却又顾及对方的地位不得不憋着气,眼下被海风一吹,委屈险些和眼泪一起淌出来。他身形高大健美,裹在毛皮大麾下的肌肉更是比寻常人结实,五官随了父亲的阳刚深邃,却又因为上挑的眼多了几分凶恶,看着比一旁的侍卫们更为威武。
“……这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罗沙纳克愤然捶向栏杆,却又不想被父亲知道自己是因为不够柔美娇弱而被拒绝。“我回房了,没事别来找我。”
“遵命。”侍卫们应声。
由于选择透气的甲板距离舱内的房间较远,罗沙纳克不得不沿着船侧的甲板走上一段,海浪拍得船身颠簸。他本就心不在焉,于是遭这一下便歪了身形,直直往旁摔去。
“呜啊——”
罗沙纳克发出一声哀嚎,紧紧抱住了船侧的围栏,心底想着幸好周围没人瞧见他这副丢脸的模样。
“噗呲——”不小的笑声传入罗沙纳克的耳中,他睁开眼巡视四周,最终在不远处的同行大船上找到了人。一个穿着亚麻质衬衫的男人撑着手瞧着这边,柔软炫目的金发被海风拂动,白皙的脸庞,俊美锐利的五官。挂在胸前的十字架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其上缀着的钻石折射出光芒,他友好的挥动右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笑你。”
罗沙纳克站直身子,因为那个如同油画中走出的男人而红了脸,他昂头,慢悠悠的瞥去一眼。显得凶恶的三白眼不复以往,眼尾带着抹海风吹出的红,桀骜的红发陷落于毛领之中,“你什么都没看见!”他惯于颐指气使,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在别人眼里可爱极了。
“好,好。”雷蒙多举起双手盛投降状,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我什么都没看见。亲爱的,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罗沙纳克皱眉,对他轻佻散漫的语气不满,这让他想到那个糟糕至极的老头。于是他转身走开,不屑的话语裹在风中:“你没资格知道。”
直到罗沙纳克的身影彻底消失,雷蒙多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他盯着不远处的帆船,眼眸中亮起势在必得的光。早在阴影处的副手直到两人结束谈话才敢露出身影,他询问道:“要动手吗?虽然对面有一伙人身手不错,但是得手的几率很大。”作为这片海域着名的海盗团,除去海军,还没有他们打劫失败的。
雷蒙多眯着眼思虑,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你说,要是我把船抢了,是不是人也是我的了。”
“雷蒙多,别告诉我你看上那小子了。他看上去能一拳把你打昏。”副手牙疼。
“怎么可能,亲爱的肯定像葡萄一样柔软多汁。”雷蒙多摆摆手,被罗沙纳克瞧上一眼后,他连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副手的不解风情权当放屁,他同情的瞧着瑞尼,“没有老婆的悲哀男人。”
瑞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反驳道:“我可不觉得把船抢了人家能跟你。再者,别忘了,你同样也是没有老婆的悲哀男人。我只是没有中意的……”
负责巡视的侍从马丁正和两位同伴经过船侧,三个大汉见到相距不远的大船立刻摆出戒备的模样,两个俊美男人紧盯着船身商量的场面可不像好人。马丁板着脸大声呵斥:“这是格林德斯家族的船只!不论你们是谁,马上离远些!”
瑞尼没了声音,愣愣的瞧着魁梧的马丁出神。
雷蒙多倒是微微一笑,后退几步示意自己的无害,“抱歉,我们只是运输船,并没有任何想法。待会我会让船员们放缓速度的。”
马丁紧紧盯着两人好一会,见他们确实不像海盗,这才放缓了脸色,和同伴低语一句便继续巡船去了。
“什么时候动手?”等几人离去后,瑞尼轻声询问。
“嗯?”雷蒙多显然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说……”
“当我刚刚放屁吧。”瑞尼一贯冷淡的脸上晕着两团酡红,“老婆还是要靠抢的。”他说完,作势要去通知同伴们,气势逼人,“今晚我们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
不过是替主子挨了一枪却被一见钟情,没等到赏钱和高位,反倒是被主子摩挲着手要娶进门。主子往前是个心狠手辣的,虽说如今近四十收敛了不少脾性,然而只需一瞪眼,那对上挑凤眼便能吓得人不敢抬头。受不过是个在尘埃里摸爬打滚的粗人,听到要被花轿娶回家,锁在那大院里同些女人们住,当下脸都白了。他求过闹过,被主子骤然褪去笑脸打了一巴掌才止住了泪,哆嗦着被人摁在床上干了了透。主子是这虞城扎根稳固的百年世家,家主迎娶男妻还是正房的消息自然传遍了全城,有人鄙夷有人羡慕,不少人都传这男妻床上功夫了得。受嫁进去之后便被锁在了主子身边,几乎夜夜到他房里过夜,惹得不少姨娘眼红,暗地里骂他骚蹄子。还有些个按耐不住气性的,趁主子不在便跑到受面前撒泼,戳着脊梁骨笑他不算男人,等人走了,受这才傻愣愣落下泪来。等主子回府,见他神色不对问了丫鬟一通便知晓了事由,隔日那姨娘便被人拉去抽了嘴巴,送出宅子。别人见主子是真在乎受,不该有的心思通通散了个干净,连带着受身边的丫鬟们也水涨船高,个个伺候起人来也真心不少。临近年关,在外的几位少爷纷纷回府,等知道自家老子娶了个男太太,气的眼斜嘴歪就差上门把人打一顿了。几个姨娘哪里敢让儿子去触霉头,好说歹说拉住人没让他们去闹,等到一家人聚首吃饭,本以为会瞧见什么娇媚柔弱的狐媚子,直到看见被老爷搂腰贴敷的粗野男人,他们这才傻了眼。二少爷耐不住性子,饭桌上明里暗里瞧不上这男人,明艳的脸都黑了几分,受本就是个脸皮薄的,被这差不了几岁的少爷一说,眼泪便转着圈要掉下来,下意识捏住老爷衣角。老爷顿时冷下脸,让二少爷住了嘴,明日去祠堂领罚,也不顾其他人说情,搂着受回房了。
二少爷隔日还是没受罪,听说是男太太在老爷面前说了情,二少爷却不领情,冷哼一声要去找人麻烦。等他不顾丫鬟们阻拦硬闯进去时,受正虚虚坐在床上,老爷临走前又把他玩了一通,此刻只穿着里衣回神,还是跟在二少爷身后的小丫鬟惊叫一声,围着二少爷要把人带出去,受这才回过神,拉过被褥挡住了身子。大少爷是长得最像老爷的,性格却大为不同,平日里笑的春风拂面,早起之后还会来受屋里坐上片刻,说是与大太太联络感情。受瞧着那张近似枕边人的脸,缩手缩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收到大少爷递过来的酥糖包,这才退了几分惧意。三少爷年龄最小,明年才过十四,粉雕玉琢的跟个娃娃似的,他常跟在大少爷身边,木着脸也不叫人。受看着他便想起自己已然去世的弟弟,对他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亲昵,惹得二少爷看他眼神都变了几分,觉得这人是想打小弟主意,指不定就要把小弟归到自己名下,好靠子嗣稳固地位。到底是孩子,被受悄悄抱着送糖之后,三少爷也开始迷恋起他温暖宽阔的胸膛来,尤其是被受紧拥着几乎揉进怀里的时候,丰腴的胸脯烫的三少爷眼红,就连耳边受低呼的弟弟也权当没听见。老爷似乎瞧出了什么,一次晚饭时将受搂在怀里,桌面上放着两人紧扣一起的手,姨娘们低头垂眸,只剩下几位少爷瞧着那出神,老爷不顾受红着脸的挣扎,直到把人吻得只能张嘴喘气回神,这才慢悠悠开口,不该有的念头趁早在心里散了,有的东西你们还不配拿。大少爷还是那般笑着,眼底却冻上一层霜,二少爷直勾勾的瞧着受软塌的舌与丰厚的唇,也不知道听进去没,三少爷一贯没甚表情,听完也不过戳烂了碗底的肉骨。
李安重生了。
或者说,他看完剧情了。
原来他不过是一本中的炮灰,因为垂涎主角受季淳衍的美貌,于是摇着尾巴凑上去取宠,哪怕被季淳衍身后那群身世显赫的爱慕者威胁恐吓也不当回事。被打住院都是家常便饭,最后也不知道李安哪根筋搭错了,为了得来季淳衍一瞥,上赶着把屁股卖了。结果做到一半发现人数不对,上他的全是情敌,季淳衍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真骚。”
被拍下裸照和性爱视频的李安成了呼之则来的肉便器,他们谁有兴致了把裤子一脱就开始操,还笑着说是条好狗。李安不是没反抗过,他家也算得上富裕,结果还没闹风浪,被上面大人物一手碾进了尘埃里,公司宣告破产,父亲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跳楼了,母亲自那以后也不正常,被接回娘家修养去了。
李安后悔吗,肯定的。但是接下来的走向是他不能控制的了,被囚禁在别墅里,除了那几个禽兽再见不到人,就连季淳衍也不过是偶尔听他们提起,他甚至怀疑自己被当做了替代的发泄品。
“李安,想什么呢?”同桌探头看过来,神色揶揄,“不会是在想季淳衍吧。”现在是大二,整个学校都知道他在追求冰山美人。
李安回神,视线从窗外收回,笑容诚挚:“不,我在想,今天天气真好。”原本淳朴平凡的脸在此刻好似镀了一层光,晃得人眼花。同桌呐呐应声,总觉得这人鲜活过来了,没有那层入魇的魔怔感。
下课后,李安刚准备起身走人,一道人影就朝自己冲了过来,和他撞了个满怀。“李安,李安!”染成金发的俊秀青年撒娇似的将脸埋入那对饱满胸肉中,他抬头,眼底是止不住的欢喜。
李安却皱起眉头,下意识想揍上一拳,纪文,那几个爱慕者之一,天生的演技派,上辈子因为自己喜欢硬是给他打了乳环。
李安可不记得自己和他有过什么和谐相处的日子,于是一把将人推开,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厌恶:“离我远点,我和你不熟。”
纪文眨巴眼,落下几滴鳄鱼眼泪,丝毫不顾周围人眼光,愣是往李安面前凑着,“别呀,我这么喜欢你。待会一起去吃饭呗。”说完,手便揽上了对面人的腰。
李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些过往从脑海里喷涌而出,吓得他仓皇躲开,“我说了离我远点!”
看热闹的同学碍于纪文的身份没敢靠太近,只是虚虚一圈围着,更是贴心的为同在一间教室的季淳衍留出一条道来,好让他仔细瞧瞧,两个爱慕者是怎么吵起来的。
“……”艳丽的美人只是无声注视着,冷冽的视线紧紧追随在李安高大健壮的身躯上。似有所感的,李安朝他瞥去一眼,眼中是比对纪文更甚的厌恶反感。
李安走的很快,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他怕自己多看那人几眼就会吐出来。于是自然错过了身后两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不止他们,就连李安也重活过来了。
这就难办了。
李安下午没课,被两人一搅更是没了食欲,于是径直朝宿舍方向走去,他得捋捋思路,怎么才能离这群傻逼远点,最好再也碰不到。
“小安,小安!”嘹亮的嗓音隔着半个球场传来,李安抬眼看去,一个留着板寸的黝黑小伙正朝自己挥手,短袖被汗浸湿,贴着肉透出带有腹肌的轮廓。看上去跟头熊一样的憨憨正是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兼室友,虽然上辈子因为自己追求季淳衍导致两人渐渐没了联系,好在这辈子悲剧还没开始,两人还是一对铁哥们。
看着张横一路小跑着朝自己赶来,李安第一次从心底冒出怜爱,谁能想到这个整天在太阳底下跑的傻大个最后会被养父兄弟豢养在家里,当做小老婆一样对待。父子、兄弟乱伦,放在上流社会也算得上一件隐秘趣事,“该说不愧是一个宿舍的吗?”记忆中肆意的红发占据了视线,主人有着一张同样明艳的脸,“两个都是天生被肏的。”
胃酸涌上喉头,李安强忍着将其咽下,光是回想起那群人的脸,都能让他生理不适。
“小安,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张横凑上前来,随手将李安的背包接过。李安摇头,不再去想那些过往,视线落在他腹部,“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出去吃?”
“好啊,我听说附近新开了家火锅店!”
“你中午吃火锅?”
“嘤嘤嘤,人家就好这口。”
黑熊似的高大爷们朝自己撒娇实在太过视觉冲击,李安险些被晃瞎眼,“够了够了,别这么恶心。”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离开球场,丝毫没注意两道视线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这边。张扬肆意的半长红发被指尖来回碾压,祁阳明艳锐利的五官此刻笼着一层阴霾,他咬牙切齿的朝身边人瞪去一眼:“管好你家那个领养回来的废物,不是谁都能碰。”
张蕤仍是那副高冷的酷哥模样,听到好友这么一说,他也只是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能结出冰渣的脸看不出情绪,“你说的是真的?”
祁阳不屑的投去一眼,揶揄道:“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不动手的话,给那个废物开苞的就是你爸了。”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忍不住笑弯了腰,“我还记得你上辈子因为这事差点和你爸翻脸呢,张大少爷。”
“那你呢?”张蕤回问,眼底是藏不住的恶意,“把他锁住了吗?”
祁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脑海里浮现出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向来耷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解脱的表情。
“我会把他攥紧在手心,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寒渊宗,坐落于南煞之地,所属峰峦皆是积雪千年,除非必要,就连修士也极少踏足。
“周师兄,何事让你这般苦恼?”关怀心切的是个俊俏青年,长发束起,一袭黑衫衬得肌肤似雪,兰枝玉树。周毅正揉着眉头,闻言朝他瞥去一眼,心底那股郁闷更是翻腾起来,还能什么事,你命中注定的那个蓝颜祸水要来了!
想他周毅,身负大日金乌血脉,虽称不上是大慈大悲的救世之人,但也为这师弟摆平了不少劫难。奈何主角身边必不可缺的就是祸水,上辈子被那寒渊宗的南浔察觉血脉不凡,竟想瞒着师弟同自己双修,周毅自然不肯,斥责一番便愤然离去。等再回来时,师弟却冷着脸说朋友妻不可欺,南浔虽是男子,但也是他龙凝秋的道侣。
周毅听完只想骂句直娘贼,随后的日子也不知那南浔吹了什么枕边风,龙凝秋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冷淡,隐隐有发怒之兆,周毅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他可不想几十年的交情毁于旁人之手,于是主动告辞离开,游历天下去了。再见到龙凝秋是在寒渊宗,听闻他被仇家暗算,整日昏睡僵的像具尸体,周毅自然是火速赶到,得知要火灵才能救人,二话不说就割脉将血液往人嘴里送,大日金乌本就是霸道至极的蛮荒凶兽,血脉中的火气不比火灵少,于是龙凝秋就这样化解了一场劫难。
而周毅的劫难却才刚开始,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周毅的金乌血脉传到了寒渊宗老祖的耳中,闭关百年的大能宣布出关,隔日便召见了他。银发如月光倾泻,容貌似风雪雕刻,哪怕是周毅也少见的被美貌晃了眼,“我要你为我怀上子嗣。”上位的美人开口,那眼神比峰顶的积雪还冷。
最后自己落得个什么结局呢,像头被栓在笼子里产崽的母兽,遭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奸淫。
“没什么,我在想宗门大比的事。”周毅到底是没说出口,难不成把那南浔赶出大比?先不说他能不能办到,怕是寒渊宗的人先拿他开刀了。
龙凝秋听完却是笑了起来,“周师兄实力超然,何必担心这桩小事。”
我在担心你啊,憨瓜。
周毅抿唇,看他就跟看即将被骗的倾家荡产的二世祖。这么说也没错,上辈子自己虽被关在卧房中,外头的消息却大抵知道些,南浔和域外妖魔勾结,用秘法将龙凝秋的修为、血脉夺去大半,天之骄子险些中道陨落,好在他身边的小师弟发现及时,这才将人救下。
“啧。”想到这,周毅又是一阵头疼,自己好歹重活一世,怎么也不能看着自家兄弟往火坑里跳。
说曹操曹操到,大殿里传来一阵喧哗,夹带着惊呼与女弟子们的艳羡。
“寒渊宗老祖携众弟子到!”
?!
周毅倚在柱子上的身形一歪,差点坐到地上去,什么玩意的老祖?!没听说他们寒渊宗还有一个老东西啊?
“跟我去看看!”上辈子被那人囚禁的记忆如潮涌般席卷而来,周毅慌了手脚,周正刚毅的面容显出抹狰狞。
“青兄,怎么你也来了?”守在大殿的陵阳宗宗主呆怔片刻,随即迎了上来,他与青霜雪同辈,修为在他之下,因此都是以弟自居。
清风霁月的白雪美人慢条斯理的理着衣袖,视线朝大殿扫视一圈,没能找到记忆中的那人,于是缓缓开口:“自然是来观摩大比。”
方雄会信才有鬼,几百年来也没见你观摩啊,今儿个转性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嘶,怕不是那有着元龙血脉的龙凝秋把这人引来的?
不是要挖人吧?方雄皱着眉瞧他,越看越觉得在理,不行,自家地里的好苗子哪能被别人拔了!
于是他连忙招手,就要差人领着寒渊宗一行下去歇息,“想来各位一路舟车疲惫,老夫这就让人领去卧房休息。”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两人从大殿门口走来。
一人黑衫,身姿卓越,磅礴的灵气环绕周身,一人无袖马甲,胸腹肌肉随着走动一览无遗,可不就是龙凝秋和周毅吗。
“草。”周毅一抬眼就看见了青霜雪,披着狐裘的银发美人只需站着就能夺去众人目光,要不是上辈子被他折磨惨了,估计周毅也得呆上片刻。
身旁的龙凝秋只一眼就被惊艳到了,体内更是升起一抹天生的亲近感,难不成这人是自己未曾谋面的族人?他心里这般想着,也就没怎么注意青霜雪身后的一个柔弱青年。
“周师兄,那是?”
周毅以为他同上辈子一样对那南浔一见钟情,俩仇人站一起比刀子还扎心,语气自然称不上愉快,“那是傻逼。”
“???”
龙凝秋呼吸一滞,不知道是周毅说脏话还是美人被骂带来的刺激更大,尤其是那人可能是自己族人,于是他劝慰着:“周师兄,嘴下积德。”
周毅扯着人就往殿外走,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厌恶,也懒得和这脑子不灵光的师弟争,心里呵呵一声,你要是重生了,我怕你第一个冲上去手刃了他。
方雄轻吁一口气,目送着周毅将人带走,回头看向青霜雪,脸上带笑:“青兄,歇息”
一向看不出情绪的冰雪美人只是盯着门口,眼中透出股惊喜,下一瞬便飞身不见,再见时已是到了门口。
“”
周毅看着拦住去路的青霜雪,下意识的皱起眉来,灵力在体内运转,就连金乌血脉都险些被激的显露出来。他踌躇着,嘴角扭曲出一个笑来:“道友,有事吗?”
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后,青霜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上一世这人自刎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实在太过深刻,他抬手想要抚上周毅的脸,却被后退几步避开。是了,这辈子自己与他还不曾认识,机会有的是,惨剧自然不会重演,自己只需好好追求。
周毅哪里知道面前这人也是重生而来,更是想着要把自己再次掌握在手心。只是避开他几步,指尖绷的发白,“既然无事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初来乍到,我对此处不甚熟悉,想请你领我到处走走。”青霜雪说着,从乾坤戒中掏出一瓶丹药,质地透亮的玉瓶一看就不凡。
龙凝秋迎着血脉中欢快的气息自然是同意,越发觉得眼前这人就是同族,点点头就要答应:“这等小事自然嘶——”
他险些疼的跳起来,周毅伸手掐在他腰间,力道大的像是他再说话就要剜下块肉来。
“不方便。”周毅忍着呕吐感开口,光是和他面对面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是再领他到处逛逛,怕不是自己中途撞柱就是反手给这人一个黑虎掏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青霜雪,就这样掐着脸红成猪肝色的龙凝秋离开,还生怕他再开口,附在他耳边低语:“这可是寒渊宗的老祖宗,你真想在这种妖怪身边晃悠我可不奉陪。”
龙凝秋惊诧的捂住了嘴,就连回头的想法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青兄,你这是何故?”追来的方雄倒是不知道刚才几人聊了什么,生怕龙凝秋的血脉被发现,被这人挖去墙角。
“只是见到了故人,心中欢喜。”美人眼波流转,比雪更莹白的肌肤透出薄红,嘴角微微上扬,惊鸿一笑吓得方雄心里念叨怕不是铁树开花。
一米九相貌平平的壮受,从小就在老宅里和族里长辈生活,等到成年就要送去城里的未婚夫家,别看长得糙,身份却尊贵的不行,是老祖宗特意买回来旺宅旺夫的吉星。奈何未婚夫根本看不上这三大五粗的汉子,他长得精致俏丽,等着被他玩的男女不知道排了几条街,怎么可能为了受收心结婚。第一次见面就明里暗里的讽刺着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去管快要哭出来的受和脸黑成锅底的父母,当天晚上就去酒吧鬼混了。受从小就被灌溉了要给人当媳妇的思想,长辈们也常常描绘着他嫁人之后的美好蓝图,膀大腰圆的他是适合生孩子,未来夫婿看了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攻能被选上也不过是沾了父辈的光,他爷爷花了好大功夫才从老祖宗那里要来了受的婚契,好不容易等着受成年要嫁进门,攻一句不同意就想单方面作废。攻的父母气的冒火,族里不知道多少人瞅着受这块香饽饽,要是知道攻打算毁约,保准当晚就得去老祖宗那递交新的婚契。受也是第一次被人甩脸色,不知所措的看向未来公婆,眼泪在眶里打转,“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要是真让受走了那还得了,再见估计就是在其他小辈婚礼上。攻父母只能先稳住受,一边哄着人一边派人要把攻绑回家来,管他愿不愿意,这婚不结也得结。当晚攻就被丢进了家里,从小在蜜罐长大的攻气的跳脚,愤恨的以为受在父母那说了什么,对他更是没有好脸色,结果在父母勒令要停掉一切资源和金钱资助之后,他还是屈服了,第二天就被打包送去和受住在一套房里。
受虽说看着人高马大的,但是从小就是被当媳妇培养,厨艺和家务满分,诺诺的听话极了,知道未婚夫对自己感观不好,就打算让人知道自己贤惠,一天三餐都是亲自下厨,炒的菜没一个重样。除了下午看动画片的时光,他基本都是黏在攻身边,像只离不开人的金丝雀。攻享受着每天定时的按摩和洗脚,就连睡觉都是被压进柔软暖和的胸脯中,就是块冰也得被捂化了,他不一样,他觉得受这是爱自己爱的不行,估计也是个喜欢他脸的肤浅货,于是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边打算完成形婚,之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攻爸妈见受实在上心,还以为儿子终于想明白了,于是大手一挥,打了一笔钱就让攻带受出门去逛逛,顺便培养感情。攻面上应下,下一秒就打电话约了一堆同辈小伙出门玩,受是被他用“带未来媳妇给兄弟们认识”的理由骗出去的,受到了ktv一看,全是小时候就给他送糖送花送金玉的小舔狗们,他怕攻知道了不高兴,于是也不打算说出来,打了招呼就往角落坐,也不管那群人盯肉似的眼神。
攻是自小被爸妈带在身边的,小时候就没回过主宅,因此也不知道自己这群兄弟全对自己未婚夫有想法。“接个电话。”他出门应付父母去了,电话那头的两人沾沾自喜,说是等结婚必须把攻的同辈们请去,小时候就想把攻的墙角撬了,等见受结婚了估计也就消停了。攻一愣,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受长得五大三粗的能有这么招人?攻父母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你以为啊?那群小王八蛋现在还打着主意嘞。”攻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怪不得一听要把受带出门那么高兴,一个个收拾的人模狗样的,感情是来撬墙角的。等赶回包厢一看,受正被一群或艳丽或清冷的美人簇拥着,拘谨的喝着递到嘴边的酒,衬衫被解开了大半,几只纤纤素手在身上游离,攻看的眼皮直跳,“啪”的一声就把包厢灯开了,“你特么不把我放眼里啊?当我面勾引人?”
受大抵是醉了,沉默了一会,笑的眉眼弯弯,那张平凡的脸上多了抹媚意:“我们还没结婚呢,你不是说不喜欢我?”他看了看周围一圈美人,继续开口,“他们都算是我未婚夫,咱们要是不成,那我就得换人了。毕竟嫁谁都是嫁。”
攻气的说不出话,没想到受看着老实,骨子里这么浪,当着他面说要挑男人。拽着人就要回家,好不容易见到受的预备役们哪肯同意,你一言我一语的拦着不让人走,攻回头怒瞪,精致的一张脸显出几分狰狞:“他现在可是我老婆!你们一个个不把族规放眼里了是吧!”于是那些人只能放手,眼巴巴看着受被带走。受还在笑,似乎看不到攻快气到冒烟的表情,“咦?你要和我结婚了?”
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容貌其实早就被受看腻了,不过是因为那则婚契才会对攻这么好
人家本来就是被当做媳妇培养的,也没有感情基础,小时候更是被一堆美人舔着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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