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窈真是男人吗?”
“没见过比他还白的,白的跟鬼似的,性格也闷,天天闷头在那看书。”
“书呆子……怪不得没人搭理。”
孙逾倚在教室外的栏杆上,面向着旁边胖成熊的王远,说话声没有刻意压低,用着惯常的嘲讽语气。
旁人站着的两三人跟着笑,目光透着狡黠。
特别是瞥到墙角一抹黑色布料时,其中一个更是推了推孙逾,招呼其余人看过去。
“呦!这不班长吗?”王远喊了句,吹了声油腻腻的口哨。
眼见着那个身影往里缩,孙逾快步走过去把人拉了出来,“怎么?又要去办公室告状啊?”
“我,我没有。”
季窈缩了缩肩膀,低着头,回复的声音也小小的。
他是班里最小的,又跳级,即便读高一了,个子还是不高,皮肤确实很白,像刚挤出的新鲜羊奶,一截细白的脖颈因为低头动作露了出来,皮肤上晕出一点红,沁着三两滴汗珠,似从井里捞出还残留着晶莹水珠的白梨。
看得人口渴。
孙逾咽了咽口水,心道这个书呆子是个妖精变的,眼神一暗,“你他妈真是男人?”
说着一手把季窈拎起来,另一只手就要往他下面摸。
孙逾是校篮球队的,个高身体壮,更不用说一只手又大又糙,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径直摸到季窈的大腿根,隔着薄薄的校服裤触到软肉,心里诧异。
嘴上骂了句,手上却诡异地不敢用力。
“唔……不要。”趁着孙逾愣神之际,季窈用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刚响起,他挣扎的手腕就被走来的几个男生抓住。
都是孙逾的狐朋狗友,其中王远的一双豆粒大的眼睛,恨不得黏在季窈身上,还吞了吞口水。
“靠,班长,你挺能装啊,看着这么清纯干净,怎么还喷香水啊?”王远跟狗似地凑到季窈白嫩嫩的脖颈处嗅闻。
孙逾也反应过来,大手顺着腿根往上揉去。
“砰!”
篮球砸在脸上的滋味不好受,孙逾帅气的脸上立刻肿了一大块,他的动作被迫停了下来。
“上课了。”不远处的男生捞起球,抬眼直直看过来,目光里带着冷冷的寒冰。
“草,你他妈爱上课去上课呗,砸我干什么?”
“挡道。”
似乎嫌几人太磨叽,太蠢,男生又说了句:“好狗不挡道。”
“段恪,给你脸了?”孙逾在气头上还想骂两句,却被身边的人拉了下来。
王远更是连连摇头,示意他少说两句。
“校长是他爸,咱得罪不起咯。”
话音刚落,几人便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更是锋利。
一出英雄救美的剧情缓缓谢幕,随着几人的离去,走廊里陷入寂静。
风吹过梧桐树叶,将斑斓的阳光倾泻到雪白的墙面上,季窈靠在墙角,扶着墙慢慢站好。
“谢谢你,你需要跑腿或是其他的帮忙吗?我想报答你。”还未从紧张的氛围里恢复,季窈的声音微颤。
他有双漂亮的眼睛,瞳孔里此刻浸润着清凌凌的水,手自然垂下来,站得笔直直的,整个人透着股乖巧,又让人忍不住去怜惜。
“不需要。”段恪轻皱眉,回道,语气很是冷漠。
“要,要的,”季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我不想欠人情。”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嗓音里添了几分焦急。
像是段恪今天不答应的话,他会苦恼很久。
段恪忍不住别过脸,目光随意落在几米外随风摇曳的树枝,盛夏枝叶繁茂,入眼一片翠绿,让人此刻的心情惬意、坏不起来。
正思索间,就感觉旁边的人走近了些。
余光里对方像只可怜的小动物,忐忑地靠近几步,又在一定的距离里站定,纠结地拧着手指。
“好。”
不知是不是打完球太热了,让他一贯清醒的脑子涌起股燥热,段恪没什么理智地答应了,再要反悔时却撞上季窈溢出一丝喜悦的眼睛。
亮晶晶的,像珍贵的泛着流光的玉石。
青中高一上午第四节课留作自习课,2班的教室在走廊的一端,靠近楼梯口。
也是各位值班老师、年级主任巡逻的必经之地,2班被李主任骂了一次,才彻底收敛。
季窈刚回到教室还没坐下来,就被李主任喊到教室外训了十来分钟,等再回来时候,这节自习课就剩十五分钟。
桌上放着好几张空白试卷,教室的窗户打开,呼呼往里灌风,季窈的试卷却安然无恙。
被稳稳地压在笔盒下面。
季窈坐下来,安静写了张卷子,像是才注意到桌子上灌满水的水杯一样,抬起胳膊拿起杯子。
然后侧过身熟练地将杯子放到后桌上,左边胳膊抵在桌子上,白腻的指尖攥着笔,在卷子上不停写着,另一只手姿势懒散地保持着递到后面姿势。
“你就惯着他吧,杯盖都要你来拧。”王远嘴里塞了三根巧克力棒,趴桌位上边看边嘿嘿笑。
季窈浑不在意,面色如常,只嘟囔了句:“手都酸了。”
回应他的是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揉捏指腹,杯子被递过来碰到嘴角,季窈垂了下眼睫,抿了两口。
有轻微的咕噜喝水声,喝完嘴唇上还沾着点水渍,被男生伸过来的粗粝指节抹去。
“好疼,你轻点。”季窈这才转头,施舍般地看了身后人一眼。
孙逾脸受了伤,也没去校医室,现在肿的地方开始发青,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突兀地多了处伤口,很是显眼。
他倒是不在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窈看,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不松懈地帮季窈揉胳膊,手上力道放得格外的轻。
“窈窈,这姓段的除了比我有钱,其他哪样比得上我?”
“你要是就爱闷葫芦这款的,我也可以——”
孙逾脚步一顿,搭在自行车把上的手指往前弹了弹,一阵清脆的车铃划破寂静的小路。
季窈这才回神,迟钝地摘下耳机,偏过头看了身边人一眼。
他的眼尾偏圆,有点微垂的弧度,眸光在这黑夜里尤其的亮,看得孙逾不免心虚。
“行吧,我承认,”孙逾挠了挠头,“他确实比我有几分姿色,成绩……也确实还可以,但是我也不差啊。”只是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青中有晚自习,高一九点才下课。
两人离开学校也迟,此时临近北门的小路上寥寥几人,路灯投射出幽暗的光。
季窈半天才出声:“我就喜欢这个。”说这句的时候语气乖觉,但是下一秒又变了样,“你好烦,别问了。”
果不其然,平时大大咧咧的男生闻言后,神色出现一丝怔愣,眼神也添了不自然,说不清心底的嫉妒和怨恨哪个多点。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孙逾。”
“我很自私,可不是好人,你要是愿意继续帮我,我们就还是朋友,不愿意也没事,”季窈转头迎上孙逾直勾勾的目光,嘴角挑起一点笑,语调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残忍:“我找别人。”
说完就转过身,往前走去,脚步比往常快了几分,背影在夜里显得单薄,衬衫的衣角被晚风掀起,如易碎的蝶翅。
孙逾心中一动,嘴巴比脑子快,连忙找补:“别,窈窈,我愿意帮你。”
“你别不理我。”孙逾迈开长腿走到季窈身侧,想捉住季窈的细白的手腕,却又在即将碰到的那瞬,停了下来,只用手抚了抚那片鼓动的衣角。
再抬头,与季窈柔柔的一双眼对视,孙逾的那颗心又不可自抑地狂跳起来。
“你最好了。”季窈笑着说,眼里流淌的水光比月光还要皎洁。
夏日的走廊,淡淡的花香如水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季窈趴在栏杆上,看向楼下操场旁鹤立鸡群的男生。
人群里时不时发出嬉笑声,段恪周围的声响更是大,十几个男女生像是枝头的鸟雀,从他下球场就开始叽叽喳喳个不停。
吵的厉害,季窈皱了皱眉。
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段恪阳光下发白皮肤上,线条流畅的肌肉上,又或是劲瘦的腰。
直到人群散去,他才迟迟挪开眼,转而和旁边好奇打量他的男生搭话。
“找段恪?你找他什么事?”男生扶了扶眼镜,疑惑道。
见眼前人皮肤白净,看着很乖,语气不免轻了下来,转身看了眼教室,才回道:“他现在不在教室,不过下节是老李的课,应该等会就回来了。”
“好,谢谢你。”季窈听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弯起嘴角说,“那我再等会儿。”
“不谢,”褚俊被这笑容感染,好奇心更甚,“你给他发个信息,也比干等着好。”
“我,我没他联系方式。”季窈轻轻眨了下眼睛,清澈的瞳孔里染着失落。
褚俊立刻了然,笑道:“追段恪的人可多了去了。”这话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季窈晃了晃神,长长翘翘的睫毛垂下,嘴角的笑变得僵硬。
看得褚俊心里不是滋味,也觉自己说话不留情面。
眼前的男生乖乖的,不像是会早恋的样子,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为弥补过错,他鬼使神差地将段恪联系方式交了出去,甚至糊里糊涂答应帮季窈保密。等上课铃声响起,他坐进教室里,才意识到说要等段恪的人早跑了。
——褚俊:恪儿,你想早恋吗?
台上数学老师陈均讲着最后的压轴题,台下不少人昏昏欲睡。
段恪刚打开手机就看到褚俊发神经发来的消息,只冷漠回了句:不想。
见褚俊那边仍在输入中,段恪又直截了当回:没兴趣。
手机刚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消息栏倏地跳出一条信息。段恪没注意点进去,下一瞬整个人愣住了。
不是一条普通的消息,是张彩图。
图片上独属于少年人青涩的身体,白净的脖颈,小小的喉结处洇出点红晕,莹润锁骨似美玉泛着光泽。
如果说这一切还算正常,那么胸口处紧紧缠绕着的乳白色裹胸却透着股色情,本该平坦的胸部,却是鼓起两团小奶包,掩藏在裹胸下的两粒乳尖微微顶起。
任段恪平日多镇定的一个人,也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喉结和胸部同时存在,他去网上搜了下,才了解到双性人的存在。
不由感叹如今诈骗行业实在厉害,色诱都用上双性人群体了。段恪毫不犹豫地删信息,再拉黑。
然而,犹如在清水里滴了牛奶,这张不纯洁的图让段恪的心湖逐渐浑浊,越想去忘记,越难以忘记。
之后的几天里,段恪接二连三收到陌生短信,内容都只是照片。
照片又无一不露骨,从颤颤的奶肉、细韧的腰肢到白软的手心,段恪看了个遍。
早读结束,他站起来到前面收完物理卷子,再回来,手机上又来了新的信息。
段恪看了看,熟练地点了拉黑。
从物理办公室出来,拿着物理老师刚批改完的一份练习卷,各班教室里睡了一大片,走廊上只三两个人,吵闹声不大。
走到拐角处,他又看到了那天的被欺负的男生,对方这次是一个人,手肘抵在栏杆上,似乎在看风景。
青中是百年名校,教学楼老旧,栏杆扶手被磨得发黑,季窈靠在那,手腕被衬得雪白。
等段恪走近,他如听觉灵敏的小动物,转过头看过来,衬衫袖口没遮住的一截白藕似的胳膊明晃晃地呈现在段恪的视线里。
让他莫名地想起那些烦人的照片。
都很白,看起来软乎乎的。
“段恪?”
清甜的男声令他回神,段恪的眉心小幅度地皱了下。
“你记不记得我?”季窈眉眼带着笑,精神不错,那日流露出的软弱减少大半。
“嗯。”
“他们还欺负你?”段恪问了句。
季窈摇了摇头:“没有再欺负我了。”
一面回答一面走近,同时另一只手变着戏法似的拿出一罐苹果味的芬达,手心朝上递过去。
“喏,谢谢你。”
薄荷绿的易拉罐上还冒着水珠,有一缕水迹顺着季窈的小指滑到他手腕内侧的红痣上。
段恪盯着那处,莫名觉得口干舌燥,没多想收了下来。
“加个联系方式好不好?”
见段恪不解,季窈边擦着手上的水珠,边说:“我其实有加你的,可是你没理我。”
语气带着淡淡的抱怨。
可能是最近删除太多消息,误删了,段恪暗暗想道。
再回神,发现季窈靠得更近,季窈身上带着股香味,闻起来不讨厌。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报答。”段恪不着声色往后退一步。
正如他前几天才和褚俊说的那样,他现阶段不想恋爱,倒不是说他是性冷淡,而是觉得高中时期的所谓爱情,太幼稚。
无处安放的荷尔蒙驱使着脑袋和四肢,做出很多不清醒的决定、举动。
所以,从入学至今,面对所有的告白与追求、明示与暗示,他都选择果断拒绝。
这其中很多会不甘心继续死缠烂打,也有立刻收手的。
然而,这次的男生——季窈却收手得过分的快,让段恪发现是自己判断错误,误解了对方。
“好啊,既然你不需要,那这罐芬达就算我还你人情吧。”季窈仍笑着,在转身离开时嘟囔了句:
“但是朋友还可以做吧?”
——您已添加了对方为好友,现在开始聊天吧。
季窈的头像是只奶牛猫,两只圆润的眼睛占了大半面积,黑色的瞳孔闪着亮光,表情冷冷酷酷的。
倒是和季窈本人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全身上下明明白白地透露着——没有锋芒,此人很好欺负。
所以今天季窈回他说没有再受到欺负的话,段恪只敢信三分。
想到这,他眉心跳了跳,越发觉得自从收到陌生短信后,自己就不对劲了。
特别是只和季窈见过不到三面,就开始胡思乱想,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对面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照片上的裹胸被摘下,露出软软的奶肉。
两团奶肉如剥了壳的荔枝般圆润雪白,又如玉碗倒扣在胸口,红艳的奶尖似是被拧玩过,肉嘟嘟的翘着。
这次的图片下面还多了一行字:“哥哥,喜不喜欢?”
段恪这瞬间心底倏地升腾出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半是恼怒,一半是……
十几来岁的男高生,又不是阳痿,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对,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段恪心里不断反复念叨这句,动作难得有些慌张地退出界面,回到了微信上。入目的是季窈的头像,一只可爱的又凶巴巴的奶牛猫。
他不由点进季窈朋友圈。
他对季窈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柔弱的小男生,性格乖顺,季窈的朋友圈也是股纯和呆。
多是碎碎念,最新一条附了图片,图片上是一只漂亮的手揉着奶牛猫的小脑袋,白白的指节陷进一团毛茸茸里。
段恪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季窈的那张脸,季窈笑着看人时,双眼清透,微微歪着头,散开的乌黑湿润发丝下是净白的耳朵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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