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顺立于大树下面,旁边有一铜炉,里面还有香灰。他似乎等了好一会儿,有一个小道士拿着拂尘把庭前的石桌拂了拂,那张宝顺穿着白色的长袍,黑色头发散于项后,眉毛发白,面白无须,脸颊上有几点黄斑。
“罪过罪过,世子爷的帖子我今日才看到,所以特地遣人去接你。也怪我许久没到灵泉山去和山寂法师说话,不然早就遇到世子爷了。”他又说了一堆罪过,邀赵辰玄一同坐下。
陈良蓁恭顺老实地立于赵辰玄身侧,她很有眼色的拿着茶壶给张宝顺和赵辰玄沏了热茶。张宝顺看她一副憨厚模样,也没为难她,“陈家大姑娘也坐下吧,听说你日日到灵泉山求姻缘,寂然大和尚让我给你算一卦,让我算一算你是不是孤煞之星。”
陈良蓁没想到自己的传闻在和尚和道士间互传了,她的脸红了,“不打紧的,你和世子爷的事要紧一些,我那个卦以后算也行。”她别扭地坐下,那样子恨不得钻石桌下面躲起来。
赵辰玄连忙接过话题,“此来就是想要找张先生问医,我患有头疾,观宫中有你写的一本医书《千金要方》中有篇关于这个头疾的,描述的症状和我这个病如出一辙,所以特地前来拜会张老先生。”
张宝顺恍惚了一下,眼神飘忽起来,好似在回忆,嘴里呢喃一会儿,“宫中啊……唉……”他唏嘘感叹,“我早就弃医从道了,现在就是一个懒散野人。”
赵辰玄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放在石桌上,书页发了黄,张宝顺伸手拿过书,随手翻开几页,“不错,这本书就是我写的,”他一边看一边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不知道他摇头叹息是什么可惜了。
“先生身边还有药童,就连院子里也种了大青叶。先生求道和行医并不冲突,先生有什么需求,若是钱的事情,我自当重谢。”
张宝顺把书合上,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那灵泉山周围的府兵衙役,世子爷撤了吧。”
赵辰玄点头,“是我思虑不周,也没多少人,总共就我的随侍十多人。平夷司金大人非要跟我一起来,我都没让。”
听到平夷司的金大人知道赵辰玄在这儿,张宝顺眉眼一跳,“哦,平夷司金大人那可是大忙人。”
张宝顺伸出右手,示意赵辰玄把手放石桌上,赵辰玄摸出巾帕放桌子上,再把手腕放巾帕上,张宝顺伸出食指和中指搭在赵辰玄的腕间。
赵辰玄脸色一白,腕间剧痛,整个右手臂开始麻木,他看向自己的腕间,手腕好似被一只铁钳钳住了,他额头渐渐出了汗水,想不到这张宝顺会内家功夫,张宝顺的手好像按住了自己的命脉。
他刚才暗自威胁了张宝顺,让他知道平夷司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让他轻举妄动,没想到张宝顺不认账,油盐不进。
他痛得呼吸渐紧,抬头看向桌子那边的张宝顺,张宝顺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痛苦,还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下巴。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他的手臂,赵辰玄侧头,是陈良蓁,她一手扶着他手臂,另外一只手提起茶壶续了一点热水,“世子爷,喝茶吧,茶都凉了。”
张宝顺看了赵辰玄一眼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指,赵辰玄的手一得自由,立马缩了回来,把那热茶杯捧在手心里,以此来缓解手臂的酸痛。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世子爷,你没事吧?”是陈良蓁沙哑的声音,赵辰玄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他扯住衣袖盖住自己的手指。
张宝顺微微一笑,“世子爷这是风疾,遇风则头疼。这要么世子爷天生的,要么是以前受过伤,头部有淤血块。这日积月累下,淤堵会越来越严重,头疼也越来越严重,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淤堵的地方,把淤块取出来。”
“这个方法虽然简单,但是病人却因疼痛难以施展,听说百濮之地有一良方,可以让人沉睡,感觉不到疼痛,这可以成功取出淤塞之物,但是我没有那良方。”
在头部取淤块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张宝顺却说简单。看来他的医术的确非一般,只是不愿给赵辰玄医治罢了。
赵辰玄思索了一会儿,“要是我找到那良方,张先生可愿为我行此之术。”
张宝顺再次抚了抚自己的下巴,“世子也知道我没有放弃医术,想当年张家几代传承,却到了我这里断了。世子爷,若是你能找到还阳再造之术,我必当竭尽所力为世子爷医治这头风之疾。”
一直坐着的陈良蓁却开口道:“张道士,你要那还阳再造之术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晚了?你已年过花甲,就算你能重新……治好,这把年纪了,你也不能生儿育女了……”
她说得非常直白,也非常粗俗。哪有一个闺阁之女谈论男子那方面的事情?赵辰玄心中暗觉不妙,她这番言语肯定要惹怒脾气古怪的张宝顺,张宝顺肯定不会答应给他治病了。
而且原本张宝顺就心怀不轨的样子,这蠢笨的陈良蓁简直坏了他的好事,还将他们二人陷于险境。
果然,张宝顺的脸色骤变,他把茶盏重重地搁在石桌上,“咚”的一声,杯盏碰在石桌上,茶水溅出来好几滴。
“我记得世子爷的母亲姓梁吧,而宫中那位梁妃是你的姨母。我张宝顺断子绝孙全拜你梁家所赐,如今世子爷却要我为你医治头疾,真是天方夜谭!”
张宝顺气得站了起来,赵辰玄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他拱手作揖,张宝顺翻脸不认人,扬手招呼一个药童过来,“送客。”
现在天色渐晚,上山几个时辰,下山又没有人引路,恐怕几个时辰都返不了山,而且孤男寡女,张宝顺这是铁心要给赵辰玄和陈良蓁找罪受。
那个药童领着赵辰玄和陈良蓁往山下走,陈良蓁跟在赵辰玄身边,“这个牛鼻子本事不大,脾气还蛮大的。说好跟我算一卦,卦也不算了,就把我赶下山。”
赵辰玄心下烦恼,不知道身边跟了一个什么糊涂东西,“刚才你不搭他话,就没有这般事。”
陈良蓁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我说的都是事实,张宝顺已经七老八十的了,还生的出孩子不?搁你身上,你也莫法对不对?”
赵辰玄重重地呼了一口,感觉自己被得她气得有点呼不过气的感觉,非得用力深呼吸一下,才能把胸口憋的那口浊气呼出去,“你非得和我探讨男人生子吗?你你你……”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他和她又不熟,过于苛责她不合适。
陈良蓁哼了一声,“我看世子爷是病急乱投医,那张宝顺活了这么久,且研究医术那么久都没找到这个奇术,你如何能有办法?他分明是为难你,刚才那么大阵仗把你我两个弄上山,分明早就不安好心。”
赵辰玄“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两人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被那鬼鬼祟祟的药童带到了什么地方。
等赵辰玄发现前方是一个青石砖砌的石坑已经来不及了,身边那个药童猛地伸手推向他的肩膀,他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身体的重心。
慌乱之中,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腰带,他身子挂在石壁边上,陈良蓁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半个身子悬在石壁边上。他连忙伸出手抓住陈良蓁的手腕。
身下约有十丈有余,他身子摇摇欲坠,这要是掉下去非死即残,他唯一指望抓住他的那只手不要松手。
“咔擦”一声,陈良蓁没有松手,但是他的玉腰带断了!赵辰玄的后背惊出一声冷汗,身体突然下落,还好那女子手掌顺势一捞,抓住了他的手掌。
刚才那个药童站在石壁边上笑道:“刚才张真君还吩咐我,让我放陈家大小姐一命,看来你这么舍不得赵世子,那你就跟他一起下去做一对苦命鸳鸯吧,哈哈,不过赵世子金尊玉贵怕是看不上你这个脸大腰粗的女人呢。”
他一边笑,一边用脚去踢陈良蓁的手,准备把她连同赵辰玄一起踢下深坑。陈良蓁右手抓住赵辰玄的手,左手往上抛起赵辰玄的玉腰带,腰带一卷一缠,卷住那药童的脚踝顺势一扯。
另外一只手用力抛了抛,赵辰玄被她抛落,身子下落,他的手抓住石壁上的藤蔓,止住猛然下跌的身躯,然后往下面连滚几圈,跌落进石坑里。
脚腕一阵剧痛,脚扭伤了。紧跟着两人庞然黑影坠了下来,陈良蓁灵巧地在地上翻了几圈,翻身站了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
赵辰玄性命无大碍,脚和手受伤了。反观那个药童受伤要严重一点,躺地上许久都没起来,陈良蓁站起来也没有过来扶他,她先走到那个药童身边踢了他几脚,“你又要害人又要骂人,你嘴巴还挺忙的。我这脸大腰粗?活该压死你!”
那个药童慢慢坐起来,他嘴角还有血迹,双手护在胸前,“饶命,大姐饶命,我也是听吩咐行事的。”
显然陈良蓁气量非常的小,只记得脸大腰粗的词,“那张麻子吩咐你骂我脸大腰粗了?张麻子让你把我推下来,让我和那世子爷做鸳鸯了?”
药童缩着脑袋不敢直视她,“没有……没有……”
赵辰玄在那边轻声喊道,“陈家大姑娘?……陈家大姑娘?”喊了几声,陈家大姑娘把他的话全部当成了耳边风,只顾着骂药童。
赵辰玄提高嗓音,“陈良蓁。”
陈良蓁回头望着他,“啥事?”
赵辰玄看着她气血冲顶的样子,似乎精力很好。刚才死里逃生,她没有惊慌失措,也没哭泣叫喊,还有闲心去骂那个罪魁祸首。武将家的女儿养在山野之间的好处,就是比较皮实。
赵辰玄捂住手臂,“我的手好像断了,你帮我看看吧。”
陈良蓁走了过来,她蹲了下来,捞起他的衣袖,看到他刚才被张宝顺摸脉的地方有两个鲜红的手印,她捏了捏他手臂的骨头,另外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她的掌心很暖和,带着厚厚的茧子,就连虎口都起了一层薄茧。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另外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臂,往上一抬一扯,他手臂一麻,原本疼痛的手臂突然就不痛了,陈良蓁放开他的手,“脱臼了,每断。已经复位了,你试试看。”
赵辰玄呆了一瞬,刚才看她的手法干净利落,十分熟练,这真是一个闺阁之女会的吗?抬眸撞见她灰黑色的瞳孔,她脸颊的发丝吹拂到他的脸上,他闻到了一股皂角的味道。
他低头,“我的脚还很痛。”
陈良蓁跟着他一起低头,看向他的脚,他以为她会撩起袍子看他的脚,她却喊道:“那边那个,过来,给世子看看脚。”
药童踉踉跄跄爬了起来,陈良蓁站起来,退到一边去了,药童过来,“小的叫余扶,有事吩咐就是。”他给赵辰玄检查脚踝,一边检查一边环顾四周,“这个是张真君养蛇的地方,他会用这里的蛇提炼药材。”
一听这里是蛇窟毒窝,赵辰玄顿时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你的意思说这里养有毒蛇吗?”他不确认地再问一遍。
余扶肯定地点了点头,“还有一条毒蛇王,他会吃掉小的毒蛇,张真君每次都想抓住它,它很狡猾地躲在里面不出来,这要是被这畜生咬一口,肯定会被毒死的。”
赵辰玄听得毛骨悚然的,瞥了陈良蓁一眼,发现那人看着他的脚踝,比起那些潜藏起来的毒蛇,她似乎更关心他脚踝上的肿块。
余扶把赵辰玄的脚腕包扎了,“这是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没有伤着大筋骨,只要涂抹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眼下我们要尽快出去才行呢。”
赵辰玄看着他,“你说怎么办?”
余扶挠头,“这石壁上有蜈蚣草,鸡矢藤和一些其他的杂草,咱们可以攀藤附葛爬上去。”
陈良蓁在旁边哼笑,“小道士,你这个方法虽好,那是针对你自个儿才行的办法,你是山野道士,手脚灵活,这石壁光滑异常,你自己能爬上去,但是世子爷手脚不灵便,受了伤,如何爬得出去?你是想自己爬出去通风报信,让那张宝顺再来收拾我们,是不是?”
余扶连忙跪倒地上,“哎呀,我的女菩萨,我怎么可能还有那些心思呢?那些藤蔓那么细,我都不一定能爬出去的呀,不信的话,你可以先爬上去,再叫人来救援世子爷也行啊。”
赵辰玄看了陈良蓁一眼,只怕陈良蓁爬出去了,这个狡猾的道士会对他下毒手,陈良蓁即使出去也来不及叫救援。
现在的情况就是让这个道士先爬出去不行,让陈良蓁先爬出去也不行,他手脚受了伤,爬不了十丈高的悬壁。他现在唯一信得过的就是眼前的陈良蓁了。
陈良蓁远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是他一开始就想错了,幸好带了她上山,不然恐怕他早就遭遇了不测。
陈良蓁手一摊,“咱们谁也出去不了,只能等世子爷的随侍找过来了。”
余扶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这个蛇坑地势偏僻,要是世子爷的侍从几天都没找过来,没被毒蛇咬死,这里又饥又寒,不知道世子爷能不能熬得过呢,小的倒是没得陈大小姐和世子爷那么尊贵。”
陈良蓁蹲下来打量了余扶一番,“你不用拿话激我和世子爷,要是毒蛇来了,我就拿你去喂毒蛇。”余扶被吓得身子一缩,他不是因为被陈良蓁的话吓着的,而是陈良蓁和赵世子身后有一条大蟒蛇,它直立起上半身,嘴里吐着蛇杏子。
余扶瞪大眼睛,手指指着赵辰玄的身后,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啊……那里……”
赵辰玄似有所觉,他后背一凉,猛地一回头,看见那大蛇仰着脖子看着他,肯定是这里的血气把这毒物引过来了,他喉头发紧,呆住不敢动。
天色灰蒙蒙的,日光渐暗,黝黑色的巨物在微弱的日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一阵疾风飞过,他身侧一物飞过,他在惊慌中看到那凶猛的毒蛇一下子被削去了蛇头!失去蛇头的蛇身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不停地扭来扭去。
余扶还没从害怕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陈良蓁吩咐他,“你去把那蛇剥了皮,把蛇打理了烤来吃。”
余扶愣了好一会儿,“陈大小姐果然是将门之后,太厉害了吧,那个蛇剥了皮也没法烤啊,你带火折子了?”
陈良蓁很镇定,她从衣兜里摸出火折子递给余扶,转身对赵辰玄道:“我以前在灵泉寺上听和尚念经,天天吃素觉得没味时也会出去抓几条蛇,摸几条鱼,逮几只鸟来吃。世子爷不必害怕,那爬虫出来的话就当给你补身子了。”
赵辰玄的心跳慢慢平复,纵然他前世里官至监察御史、御史大夫,阅人无数,今天始终没有把这位前世的姨姐看透。
本以为她胆小如数,她却镇定杀蛇。面对奸滑的道士,她也能应对自如。闲暇之余还安慰他一番。
那边余扶已经处理好蛇肉,架起来火堆,蜀南蛮夷之地秋季昼夜温差很大,赵辰玄扯了扯袍子裹住身子,蹲坐在火堆边,这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石坑里显得格外幽静,说话都有回声。
石板上有落叶和残枝,陈良蓁和余扶也端坐在火堆旁边。
陈良蓁解了自己藏蓝色的披风罩赵辰玄的身上,赵辰玄一愣,那披风已经披他身上了,带着她温热的体温传到他的身上,累了一整天,他身子本就很疲倦,熬到这时,也很饿,心里居然觉得那烤着的蛇很美味。
“我观大小姐似乎会一些手脚功夫,是陈家功夫吗?”余扶试探地问陈良蓁。
陈良蓁点头,“练了一些外家功夫防身,”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赵辰玄的手腕,“那个张麻子练的是小无象功吧?”
余扶很诧异,“这你都知道?大小姐果然见多识广,我家观主就是练了无象功,这门功法分为大无象功和小无象功。虽然我没练功,却也知道,这是皇家的内功,观主还是太医的时候偶然习得这门功法,出宫以后修炼成了小无象功,这几年他在修炼大无象功。陈大小姐是如何知道这门功法呢?”
陈良蓁嘿嘿一笑,“因为我刚好也练了这门功法,我看了赵世子手腕受的伤就知道,这外伤初时鲜红色,不出半个时辰会变成紫色,最后会变成黑色。”
赵辰玄捞起自己的袖子,看见那手印已经变成了紫色了。余扶瞪大眼睛,“你……你也练了?怪不得呢,听说这门功法小无象功很容易练成,难就难在大无象功,大无象功是将小无象功倒着练一遍,气息运行都是倒着的,很难练成,稍不注意就会气血倒流,经脉寸断。”
“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和佛家功法结合,凝神静气,摒除一切杂念去修炼。因此我家观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灵泉寺去找法师协助修炼这门功法。”
“由于这门功法异于一般的功法,练成小无象功后还没什么,但是一旦修炼大无象功,这人的相貌都会受到变化,修炼到后面会变得越丑陋,所以这门功法叫无象。要是练不成的话相貌终身都会受影响。我观陈大小姐你这样貌是不是受这无象功影响啊?”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怪不得你经常待灵泉寺呢,也是在修炼这门功法呀。”
他打量陈良蓁的面相,“大小姐可是练成了?”
陈良蓁尝了一口蛇肉,“你说我练成没?”她没有正面回答,让余扶自己猜。
余扶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摇头,“我看你肯定没有练成,我家观主练了二十多年的大无象功,至今还没有练成呢,大小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如何练成了?”
陈良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赵辰玄在旁边听得兴趣盎然,他问余扶,“这要是把大无象功练成了,会如何?”
“会返老还童,越来越年轻,相貌也会恢复回来,不再丑陋。这只是外表变化,这人要是练成了无象功的整套功法,就会力拔山兮气盖世,跟项公一样,力能扛鼎。”说完余扶转头看向陈良蓁,“你要是力能扛鼎了,恐怕更不容易找到婆家吧?”
陈良蓁猛咳一声,“好好的,你说我什么?”陈良蓁转移话题,“你是如何上山做道士呢?”
余扶长叹一口气,“早些年,我从军,技艺不精,长史遣我回家,回家种地三年,一年遇盗,二年遇匪,三年遇旱,一无所获,无法给县衙上供粮食,于是上山做了道士,张真君让我管后山道观,他居无定所,每月会到那里住几天。”
说完他对着陈良蓁和赵辰玄拜了拜,“世子殿下的侍卫找了过来,还请世子殿下和陈大小姐饶小的一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混口饭吃。”
余扶见逃不过,自从陈良蓁表演了一番杀蛇绝活后,他自知也打不过陈良蓁了,立马诚恳认怂,讨饶一番。
赵辰玄“嗯”了一声,“今日暂且放过你,若是我们能安全出去可以放你一马,若是不能出去,就算我想放过你,恐怕在这深坑里面,霜寒雨淋,老天爷也未必能答应啊。”
说完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惆怅。看样子要下雨了,山雨未至露沾衣。夜黑深重,只有一小堆柴火,他不由生出一丝担忧出来。
余扶连忙又对着天地拜了几拜,念了几句三清道人的法号。
赵辰玄伸手扯扯陈良蓁的衣袖,“陈大姑娘?”陈良蓁埋头啃肉,没理他。
“陈良蓁?”
陈良蓁抬头,满脸疑惑,以为他要吃食,把手里的那串肉递给他,赵辰玄吃了几口就没有胃口了,总感觉那蛇肉不干净或者上面还有剧毒未清,陈良蓁却吃得有滋有味。
赵辰玄摇头,拒绝了她手里的熟肉,“起风了,我头疼。”
陈良蓁转头瞪了余扶一眼,余扶连忙站起来,“你瞧我,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蹲坐到赵辰玄身后,给他按抚脑部,细细揉搓,“世子爷,咱这手法轻重合适不?”
他这力道很均匀,不轻不重,比赵辰玄身边的奴才揉得都好。陈良蓁把手伸到火堆边烘烤,“世子爷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赵辰玄看着她的背影,她好像和自己刻意避嫌,说话都背着自己。
赵辰玄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清晨的时候他醒了过来,余扶蜷缩在他的身边,有小雨滴飘落在他的身上。
他抬头看见陈良蓁没有睡,蹲坐在火旁,往火堆里丢树枝。火堆旁边摆一整排大大小小的蛇,不知何时,她在夜里杀了十几条蛇,放在了旁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弄出来。
他一醒,她就转头看向他,“世子爷可是醒了?”
赵辰玄点头,“你昨夜没有睡吗?”她走了过来,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陈良蓁点头,“怕吵醒你,走路都小心翼翼慢慢走的。”她憨厚地笑了笑。
她走过去把余扶叫醒,“起来了。”
好在赵辰玄的侍卫似乎真的听到了余扶的祈祷,他们已经找来了。
他们一行重新回到了道观,张宝顺早就逃走了。这时雨下大了,赵辰玄、陈良蓁和余扶一同进道观避雨,雾雨蒙蒙,赵辰玄的侍卫找了过来,陈家的家奴还没找了过来。
余扶去升了炉火,又去煮了早茶,赵辰玄头疼欲裂,身子像火烧了一样。人昏睡了过去,赵辰玄身边的近侍卫急坏了。
余扶会把脉,他眉头皱了起来。陈良蓁在他旁边道:“他这是怎么了?”
余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他这是中了热毒,需得……需得找一个女子为他缓解,不然的话会……会热毒上涌,头部的血管会破裂。”情况比较严重,“世子爷恐有性命之忧。”
整个道观就陈良蓁一个女人,现在也来不及找别的女人了。
陈良蓁也明白了余扶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转过头不去看赵辰玄。赵五六一下子跪地上,“请陈大小姐救我家世子爷一命!”
要是救了他的话,她的名声就没了。
躺在床上的赵辰玄脸颊越来越红,指尖收紧又松开,看得出来他十分难受。
陈良蓁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可以救他,但是他醒过来以后,不许说是我救的他。”他是皇亲国戚,她不想卷入是非里。
赵五六大喜过望,“小的绝对保密,一个字都不会说。”
说完他又行了一礼,把呆愣的余扶拉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陈良蓁坐赵辰玄身边,脸色复杂。她伸手解开他的蟒纹玉腰带,莹白的身躯肌理分明,两颗殷桃一般的红珠随着他灼热的呼吸上下浮动。
墨玉的头发散乱一般铺在竹席上,即使昏睡着,这个男人也太诱人了。她看向他的胯部,鼓起来一大坨,乳白色的亵裤顶了起来,顶端有一块湿润的水印。
她把他的亵裤褪了下去,阴茎已经胀成了紫红色,囊袋鼓鼓囊囊的,垂在胯间。
阴茎长而直,尖端有拳头那么大,中央有一个小口,还能见着里面猩红的嫩肉。
她还没和男人做过,脸颊微热,她伸手脱了自己的衣裳和裙衫,手掌扶住那根肉柱,炙热的温度烫得她手心发麻。
满满一手,几乎握不下,越到根部越粗,她的手掌一握上他的肉柱,他就拧眉喘息了一声,胸口起伏的幅度变大。
感受到阴茎的青筋在手掌里隐隐跳动,那小孔竟然冒出几滴乳白色的水汁出来,她手指向上,大拇指按压按上那一张一合的小孔,赵辰玄的呼吸更紧了,额头出了细汗。
她松开手指,大拇指和那小孔之间牵着一根晶莹的丝线,淫靡得让人脸红。
她松开他的阴茎,上了床。她知道单单用手帮他解不了热毒,必须得男女性交,他泄进她的身体里才能解了热毒。
她张开大腿跨坐到他的身上,臀瓣刚好贴压到他有点硬又有点软的囊袋上面,她稳住身子,差点气息不稳跌下床。
手指扶住他阴茎的根部,让龟头抵上自己的阴穴,滚烫的龟头压住阴唇中央的小肉珠,酥麻的感觉从下身传至内穴,一股淫水竟然从里面涌了出来,热热的感觉,直直浇在那肉柱上面,她俯身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更加脸红心躁,穴口和他的阴茎之间连了几根银丝,那些淫水好像流进他的小孔里面了。
紫黑色的肉棒轻微晃动着,淫液顺着肉柱上的青筋往下流,没多一会儿,囊袋也染了一层水光。
她闭上眼睛,让龟头抵上穴口,那个大的肉棒,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她借助身体的重量往下坐,龟头撑开肉穴进入体内,一种陌生的感觉,撑胀中带着酸麻感。
她继续往下坐,越往下越撑,他的性器太大了,根部逐渐加粗,整个龟头进入体内以后,柱身进入就容易很多了。
赵辰玄在昏睡中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快感,前世里他也和陈良眉做过爱,也懂男女欢爱时的感觉,身体那处被包裹住,只是前所未有的紧。
被咬得太紧了。
陈良蓁直至那根阴茎完全进入体内她才松了一口气,她看赵辰玄眉头深锁,嘴唇半张着,双手紧握,手指陷进了手掌里。
她轻轻晃动屁股,他下巴微抬,嘴唇蠕动着,难受地发出梦呓,似乎还不适应这么强烈的快感。阴茎在体内缓缓抽插,慢慢地动,一大截抽出来,再一大截插进去。
陈良蓁也不知道该怎么动,酥麻的感觉一阵阵的,胀痛的感觉也一阵阵的,抵到最深处时,就泛出一股酸意。她就忍不住撞重一点,让大龟头撞到宫颈的位置,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看见随着这一撞击,她的小腹鼓起来一个龟头的轮廓。
显然赵辰玄也被爽到了,刚刚深锁的眉头松开。
原来是要深一点,用力一点,结合到最深的时候才能缓解他的难受。
她两手扶着他的腰部,抬动胯部让阴茎在体内重重地摩擦,深深地结合,腰肢摇晃,渐得节奏,没有深一下浅一下的技巧,全根没入,次次到底。
雨滴滴落在窗户上,响起哒哒哒的声音。
性器结合相撞时,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两种声音的节奏凌乱又似乎很一致,很快很急,像停不下来似的。
陈良蓁脸颊通红,看着身下的男人眉头已经彻底舒展开了,她往下坐的时候,他潜意识地往上挺,主动把阴茎送入她的体内,她身子往下压,他往上抬,两相结合,力道比她一个人使劲的时候大了一倍。
快感也成倍增加,没想到第一次和他做,节拍这么好,他知道她略微一停顿的时候,他的阴茎就抵在最深处,用龟头压住宫颈碾磨一会儿才抽出来,用力地缓解一下她的酸痒才把抵压的力道松懈开。
好像两人已经做过了无数回一样,仅仅抽插了几十上百下,他就知道用阴茎顶她的爽点,让她的穴口在强烈的刺激下猛然收紧,裹住他的肉棒蠕动。
下面渐渐操出了汁儿,啪啪的声音混着水泽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嗯啊,你做得我好舒服……”
赵辰玄舒服出声,陈良蓁被吓了一跳,以为他已经清醒过来了,身子停顿住,看他的眼睛还紧闭着,悄悄松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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