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半山腰,周词忽问道:“那些话你信吗?”
谭子琛拉着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要是这天下真有神呢,况且那日情形你也看见了,过去不曾造访,偏生是现在,难不成是天缘凑合。”
谭子琛一时语塞,人人亲眼得见,又非在梦境之中,他其实也百思不得其解。
周词继续说:“真真假假谁又可知,或许都是假的,也或许都是真的。”
谭子琛越听这话越让人费解,不禁侧目瞥了他一眼,周词目不斜视,嘴边犹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没再多言。
因洪涝雨水之故,山脚下土石滑坡,道路不畅,神女庙空寂了几日,如今修复一番后大门重开,灾民入内焚香叩头、祈福消灾,只盼风调雨顺、一切太平。
铜炉内外青烟缕缕,泥塑的神女像更显朦胧渺远,百姓虔诚伏身于供台前,额头贴地,争相跪拜,心中默默祝祷。
待起身抬头,见神女面目端肃,神态祥和,而下方底座上黑乎乎一片,似有什么不寻常。
一人好奇地扒在蒲团上侧身看去,忍不住脱口叫道:“神像下边有字!”
人群立即在石像前围拢起来,几个县民趴伏在地细细察看,神女像的石雕台座下果真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有好事者当众念了出来,谭子琛走上前一听,面色瞬时白了。
他拨开人群坐在神像前,只要从跪拜的位置抬头起身便可清清楚楚看到台座下的字迹,上头写的竟是陈秉元的种种罪状,天灾横祸,州府长官不仅庸碌无为,甚至还层层盘剥各县粮食和赈灾钱,如今真出了事,这偌大的窟窿填补不上,遭殃的势必是夔州百姓。
他伸手朝石座上抹了下,并非刚写的,也不是用笔写下的,更像用手指蘸着墨涂上去,而笔迹也并非涪陵县衙中人所书,定是另有其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开始愈发喧闹,怨愤四起,谭子琛无言以对,他转头看向门口的周词,而他也正看向自己,面色平静如常。
谭子琛顿时猜到七八分,上前将周词带出神女庙,面色不善地质问道:“通判,莫不是你搞的鬼?”
周词谈谈说道:“怨不在大,可畏惟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谭子琛心知此举冒险,但确实可以激起民愤,可民若要与官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他沉默半晌,又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
周词肃穆道:“如‘怪力乱神’之言论,一传十,十传百,他最轻贱的民心,何尝不是最尖锐的利刃?我赌,必定有人能将消息递入京城。”
谭子琛一愣,口中喃喃:“难不成天神济世救人之说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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